咽下糕点,叶绪抬眼看向左湫,嘲讽一般地道:“那么,左姑娘在蒙哲塔达城中,是什么人呢?”
眼皮一搭,左湫抿直了嘴巴,道:“我,我自然是游客了。嗯,塔达城那里的风景很美,我贪恋那里的好风光,就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所以,也算是游居的客人吧。”
剩下的糕点他挑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碾碎,“哦,左湫姑娘在塔达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对那边感觉如何?我听说蒙哲都是蛮荒之地,那里的人也都是粗蛮之人,左姑娘一个女子在那里居住,不会受委屈吗?”
“没有没有,蒙哲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样子。哎呀,你们金夏人对蒙哲的偏见实在有些大啊。”左湫感叹一声,继续道:“蒙哲其实和金夏没有太大的区别的,蒙哲也有如画的美景,也有和顺温柔的人民。那些什么蛮荒之地粗暴之民类的说辞,都是偏见。”
“可我听说蒙哲的统治者残酷嗜血,暴戾无常,甚是可怕。被那样的统治者治理的地方,我想象不到能有什么样的太平之景。”叶绪手下尽是糕点渣滓,他轻轻一吹,便如沙一般飞向地面。
男子设下的套,左湫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两个人是在再正常不过地讨论异域风土人情,“哎呀,又不对。没有真正见过一个人,没有切身和那人接触过,就不要人云亦云啊。那种评价都带有强烈的主观性的!成思大汗才不是你说的那么可怕的人哩,其实他也是个很好的人,治国有道,任人唯贤。私下里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呢!他虽然身在高位,但是不务政事之时,也是个和蔼的父亲。”看叶绪一脸的不相信,她还补充道:“真的,我才没有骗……”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眨眨眼睛,赶紧补救:“塔达城的人都知道,成思大汗不是暴君,是个人人敬仰的好领袖。别看我只是个游居的客人,在塔达城住的时间很少也是知道的。”
叶绪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左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脑中陡然记起云达说的话:如果你敢骗他,你就小命不保!
忍不住将身子往后撤,左湫脸上的表情差点控制不住。叶绪看她一眼,不在意地笑道:“怎么了,左湫姑娘又被在下吓住了?”
“没,没有的事儿!”强撑着,左湫呵呵笑道:“我,我只是,好奇叶公子这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动起刀子来了……”
叶绪灿然一笑,拿刀子将桌面上剩下的糕点渣子刮到一起,道:“左姑娘不必惊忧,在下只是喜欢把弄刀具罢了。”看着左湫有些发白的脸,他忽然诶了一声,“我有一事不解,既然你只是游居的客人,那左姑娘是如何能得知成思大汗私下时候的模样呢?”
果然说漏了!左湫感觉自己心跳有些急,她轻轻深呼吸一下,“解释”道:“塔达城,相当于金夏的卞京,天子脚下,自然多窥圣颜。”
“是吗?”
尴尬地笑笑,“自然是了,蒙哲民风淳朴,不像金夏和安宋阶级分明,平民百姓也常常见到成思大汗。”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呢。”叶绪将聚拢起来的渣滓用刀割成两半,唤她:“左十夫长。”
脸上的笑戛然而止,连空气都一下子安静下来。叶绪看着她,拿着匕首一点一点地把糕点渣子往一边划,嘴角慢慢扬起来。
眨一下眼睛,左湫强迫自己恢复正常,道:“左,十夫长?”仍旧企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云达跟你说的话,看来是都白说了。”
撑到现在,左湫一下子没了再演下去的劲儿,她肩膀一塌,整个人松下来,“你是云达和苏治达的上司,想必也是金夏的官员。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听我承认我说的都是假话?”
“当然不是。”叶绪表情不变,“我来见你,是想听你说你和蒙哲四王子的关系。”
池鉴?
皱着眉头想了想,眼神犹疑的女子最终看向他,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和谁是什么关系,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之前确实没关系,但是现在有了。”匕首捏在手里,男子笑道:“你和他,关系不一般吧?”
“哈!”左湫自嘲一笑,“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既然贺潜给你传过消息,那我再多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刚刚想知道,但是现在不想了。请你出去,不要待在我眼前。”
叶绪眼睛微微眯起来,见女子站起来想要往床边走,他也慢慢站起来。左湫见他也站起来了,便指了指门口,示意他赶紧走。
可是叶绪站起来就不是为了离开的。
他身形一闪,瞬间逼近左湫,一抬手,将匕首横在她脖颈上。左湫想挣扎,手刚往后推,就被他拦住,往后一拉,她整个人呈倾斜姿势被叶绪拿在手中。
左湫脚下有些站不稳,叶绪便一伸脚将她别住,眼睛一瞄,问:“你是如何得知贺潜的?”
声音冷而低,左湫听了后背直发凉,“你既然要问我,便让我舒舒服服坐着,这个样子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刀子可不管你是否舒服。”
为了小命,左湫不敢张狂。在刚刚的时间里,她知道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人其实根本就是拿温柔当外衣的狠辣无情之人。跟他拼,根本没有胜算,无论是在哪方面。还是先认怂比较好,“那叶公子也得让我好好站着吧,这个样子我站都站不稳,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可叶绪根本不松手,“说!”
只能屈服。
“贺潜是你的人,这一点其实是直到刚刚我才知道的,是你的反应帮我确认了我的猜测。”
叶绪不语。
“我是因为云达被带到蒙哲的你应该知道,既然是池鉴他们将我带过去的,那我自然平时与他们接触得多。贺潜是王子公主之师,我平时自然见过。他曾经跟我提到过你,问我是否认识你,当时我还真不知道他为何那么问,但是刚刚见到你,你又是云达的上司,我这才将你们联想起来。”
叶绪仍旧不语。
“差不多了吧?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死在这里了!”
冷哼一声,叶绪想直接松手丢开她,但是忽然记起她身上还有重伤,便腿一伸,将她格直,等她站稳了再松开手将匕首撤回。“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得了自由的左湫下意识地远离身边的男人,而他这样一说,她直接被气笑了:“哈?你逗我玩呢吧?!”摸摸脖子,左湫好笑地说:“刚刚要杀我,现在就说要我帮忙,你当我是什么东西啊?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你真当我不是东西啊?叶公子,我势单力薄打不过你,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介平民,无权无势,你的忙,我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