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受命,左湫抱着必达的信心扬鞭策马,在傅赛尔的掩护之下,奔腾而出。
冲出重围之后,顾不得身后紧追不舍的游猎人们放出来的箭,左湫不顾一切地向着塔达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箭矢如雨,也亏得傅赛尔的马是匹良马,才在如此情境中能带着左湫从箭雨之中堪堪躲开,不受侵伤。
眼见着就快要到塔达城外了,左湫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游猎人放弃了追击,身后已无追兵。来不及多想,左湫脱下外袍,用力挥舞,希望守城的城防营兵能看到然后警戒。
然而城防营的人没有看见,却看见一队人马突然从一旁横枪而出,为首那人黑巾遮面,白色尾羽的箭矢正瞄准了她的心口。手一松,那箭便朝着左湫急急射来。来势之猛,令左湫毫无反应之机,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箭矢狠狠扎进自己胸膛,几乎贯穿。
如断了线的风筝,女子直直地从马上摔落下来。
坐骑受惊,长长嘶鸣一声,围着摔落在地的女子转了两圈,便撒开蹄子不问方向乱跑一通,不一会儿便没了马影。
黑巾人看着女子的血慢慢染红了土地,本想置之不理,然而他走出十步之后,忽然调转马头,探身将几无气息的女子扔上了马。
黑巾人走出不远,就看见不远处塔达城城门大开,为首一人红袍加身,率领一队金甲银戟的骑兵向这边赶来。所到之处,尘土飞扬,地动山摇,气势直贯山河。那人定睛一看,低呼一声不好,向身边的几个黑衣战士道:“是奇袭兵,我们不敌,速速撤退!”
其中一人道:“游猎人怎么办?”
那人看一眼杀声震天的西方,摇摇头,道:“顺天而动,不必理会。撤!”
这一小队只有十二人,却皆是隐匿在蒙哲境内的金夏人。在潜伏期间,他们假扮游猎人,游说各方,曾挑起数次战争,扰乱蒙哲境内各部族之间的关系。上一次他们唆使沙花部族的人联合游猎人一起偷袭池鉴他们一行人,没想到让左湫和初越逃了出去报了信,不仅没有达成杀死蒙哲四王子的目的,反而将整个沙花部族赔了进去,壮大了蒙哲的力量。
这一次他们特地埋伏在回城的必经之路,果然截杀了回来报信的左湫。只是没想到,上一次的案例让傅赛尔长了记性,居然随身携带示警烟花。黑巾人带领黑衣战士们抄小道悄悄离去,回头看了一眼奔着西山养马场而去的赤束一行,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这一次的战事虽然看起来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但是黑巾人撤去,奇袭兵到达之后,不消片刻便以剩余游猎人的投降而结束。
一场惊变,突然而来又匆匆结束,海吉朝游猎人狠狠啐了一口,为他们扰了赛马的兴致而气愤不已。小公主捂着被箭擦伤的胳膊,仍要抽鞭子教训那些投降的游猎人,若非白珠和满月在一旁拉着,恐怕早就乱了套。喀朗台注意到满月和白珠在一起,便问她:“满月,左湫呢?”
他一问,池鉴、海吉、初越,皆回头看向满月,月满愣在当地,支吾道:“我,我刚刚就没见到左十夫长了……”
丢开手里的弓箭,池鉴向前一步看向傅赛尔,“你是让她回城报信了吧?”
略一沉思,傅赛尔走向在一旁听下属清点死伤人数的赤束,恭敬地行礼,问:“大王子,请问回城报信的那个左湫,可跟着您来了这里?还是她留在了塔达城内?”
赤束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我们并没有见到左湫,来的路上也没有见到有女子,我们是收到了示警烟花弹才出兵的。”
跟过来的池鉴怔住了,一瞬之后他推开身前的傅赛尔大步走向前方的坐骑,翻身上马,二话不说便朝着左湫冲出去的方向奔去。
海吉最先反应过来,两步赶上前去抢了一匹马追了出去。
赤束不知何事,看一眼其他人,去看见其他人纷纷上马跟着海吉去追池鉴了,偌大的烂摊子只剩下了他和傅赛尔两个人。他问:“他们干什么去了,去找那个左湫了吗?”
傅赛尔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吸了半口气在腹中,道:“我来帮你处理这些事。大王子,你先歇一歇吧。”微微一笑,很礼貌地请赤束进到帐子里,然后他自己去了战俘那里询问。并没有看向那些人去往的方向。
因为是三月末了,白天渐渐变长,夜晚来临的也更加晚了一些。因为担心女子的血会暴露行踪,黑巾人不得不先替左湫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待行进到安全区域,身后的下属舒了口气,问:“大人,您为何要救这个女子?她不是蒙哲人吗?还想着要去给塔达城报信呢!”
那人沉吟了一下,“塔达城内那位大人前不久来信,说怀疑有一个女子是太子殿下新派过去的,我看了大人的画像,有五分似这个女子。”
下属哦了一声,问:“那大人,即是太子殿下新派去的人,咱们如何处理?”
那人将昏迷不醒的左湫扶正,省的她碍自己的事,道:“去擁城,先等她醒了再说,是要想办法回去塔达城还是要怎么,等确定了再说。”
下属点头称是,回头跟其余的人说继续前进,便踢踢马腹,跟着黑巾人向擁城方向前去。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子,下属自己跟自己嘀咕:“真的是太子殿下派过去的人吗?怎么她不帮着我们杀了池鉴,反而要帮着池鉴他们向塔达城报信呢?”想想那时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下属觉得这个“大人”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到了擁城,黑巾人除下了脸上的黑巾,露出原来的面容。擁城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见了策马走在街上的他,都忍不住偷偷瞄几眼,更有胆大者,在楼上将自己的丝帕朝他丢下去。
这个面若天人的男子对此却习以为常的样子,面对各种女子抛过来的各种各样的眼神,他皆如是不见,目光只停留在前面的道路上。
转过几个弯,走到清净之地,也到了他们驻扎的地方。下属先下马接过被首领护在怀里的女子,笑道:“也就是大人您今天穿的披风大了,能裹得住此人,若是平常短袖骑装,别说藏个人了,藏个刀都藏不住!”
那人瞪他一眼,下马训斥道:“就会胡扯!”
其余的下属们纷纷赞同下属的话,道:“哎呀,吴领长说的对,大人有何不能承认的?”
等院内的人开了门,他将马牵进院子,回头斥责下属们:“无中生有,再乱嚼舌根,我定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