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被无端怒责,顿时吓得身子一抖,酒壶都没拿稳愣是跌落地上。待他拾起,公子摇晃的一团影子竟个越发模糊的远去了。糟糕,公子这般匆忙,不消说他听来范家,一定是再度去范家,也既是说再去涉险了呀!而他的背伤可没痊愈呢!
急的许良直跺脚,气恼方才多嘴,早知还不如用了晚膳之后说明原委也不迟呀!管不了许多了,酒菜也用不成了,捡起粗布大褂立时穿上,执起火把,矮胖的身子圆滚滚地朝前连走带弹跳着追撵去了。
因何嵇浒如此大动肝火,不顾饥肠,也不防护伤背就急匆匆奔走?原来他心下稍作揆度,不用多疑,他猜出个大概来。
此处篱院若没算错即是庄禹的匿身之所在。而那位蒙面女子极有可能便是未身死的周兰儿,否则黑衣女子与周兰儿那般相像如何解释?难不成自己疏忽大意,庄禹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刻意与他躲猫猫,假情假意交集的?为的便是隐藏周兰儿还在人世的事实?
可也不对呀!庄禹何苦拿性命来与他嵇浒周旋呢?需知,倘或兰儿还在人生,他夫妻二人神仙眷侣好不自在,哪怕躲去深山老林亦安逸无忧了啊?犯不着来这应天郊野落脚生根的呀?如此,他庄禹与周兰儿何苦为了一个随时可能对付他们的嵇浒而留在应天?就算行善,九州之内,南北东西他庄禹都可去行善,劫富济贫的呢!
简直心下乱成了麻,其间是非款曲看来只好接近迟虎一干人等才有机会解开谜团了。
范家门外,嵇浒一路赶来,气喘吁吁。身子太弱,此刻竟个胸前憋闷险些就厥倒,他只能坐在一隅,稍稍歇息一会便设法潜入范家内里探寻。当然,今次不同上两回,乃是他一人独个冒险潜入,既要防备襄龙教的歹人,也得小心被迟虎一干人等发现他的踪影。
武艺不便施展,皆为背伤所累,嵇浒心中清清楚楚。就算执意潜入都得处处防备才成。
吞吐了几口气息,方欲起身之时,那许良跌跌撞撞也撵了上来。
“公子,这是‘魔窟’,您切不可再进去了。”许良掣肘,一脸担忧之色。
“我岂会不知?我进去之后便躲在一隅查看,决计不随意走动便是了。”嵇浒急于入府内去瞧瞧那黑衣女子。
许良情知拗不过公子,只好无奈地说:“也罢!公子应承躲在一侧,无论他们与襄龙教有何干系公子都不可随意乱动,您背伤就差康愈,若不小心有个三长两短性命怕都堪忧了。”
主仆二人都拗不过对方,只得一道潜入,趁着夜色黑布隆冬,二人就躲在一廊道里,许良可是紧紧掣肘,死死钳制公子的臂膀的,令公子别想随意挣脱了。
该不会来迟一步吧?怎的府里悄无声息,难不成迟虎一干人等早就离去,或是都着了道,被襄龙教众人设埋给拿下了?
别提心中的担忧,嵇浒既然瞧见了与兰儿相貌极其相似的女子,他就盼着与她一会近旁细看,甚者与她能闲说些话,问清来由,她究竟是谁,与庄禹可有干系?
可恨,地府般的范家太过静谧,连个鬼影都寻不见。半刻时辰过去,嵇浒险些就耐不住焦急,急欲起身之时突兀听来刀剑厮杀之声。
惧怕的终于还是来了。两方人等碰上了,缠斗了起来。不过,与他嵇浒同庄禹二人不同,此回就算在廊道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是一群人对一群人的厮杀之声此起彼伏,正从主家的院落里传来。也既是庄禹头回伤重,再则被襄龙教高手险些要了性命的地方传来的。
“不好,许良,你速速离开范家,去府衙求请钱府尹派兵来攻打襄龙教,救出迟虎一干人。”嵇浒令下。
许良岂会丢下公子一个人离去?说什么都不理不睬,只管将公子的臂膀抱在怀中,使得公子无法挣脱就完了。
对胖随从的抗命,嵇浒气恼的直跺脚,正要怒斥许良之时,但听得喊声震天,又有一群人从对面的廊道屋顶接连攀爬了下来,举着火把怒号着,各人皆手中刀斧,棍棒的朝向角门处奔去。
许良使力就把嵇浒带去一阴暗角落,这儿便可躲避任何人等的瞧见。主仆二人这会便可稍定定心,观去两方人等的厮杀可有转圜。
约莫半数不明身份之人还没冲去角门处,主家院落里的人等都朝角门那溃出。丢刀弃棍的,身后还有一群扮相全一色黑衣手持利剑的人等砍杀狠戾,且冷血无声,根本就没见着谁大喊大叫的。
不需多猜,嵇浒心下明了,一色黑衣人定然是襄龙教众,而这方衣装凌杂的就是迟虎一干人等。
“砰砰”两声,只瞧见一身影弹飞而起,沉沉重落在地。之后便是一男子奋不顾身冲向前去俯身下去就抱起那重落在地的男子。火把噼噼啪啪,曳曳摇摇,逃遁的一群人瞧出不妙却反倒不肯逃命去,壮着胆子有的上前帮衬那抱人的男子。此时,借着火把的光辉嵇浒在暗处也瞧出大体轮廓,他便是迟虎呀!
迟虎怀中所抱之人亦模模糊糊瞧出是那无名无姓的爨人。且喧哗声声间,迟虎口中似在唤那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