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老侯踩油门的脚有点颤抖,油门怎么也控制不好,车辆的快慢也失去了应有的尺度,车辆在笔直的主干道上几次都卡顿到熄火,然而在狭窄的巷却将油门踩到底,伴随着一阵阵轰鸣声,座椅靠背将两人推向了远方。
直到学校门口,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车门刚合上,前轮就迫不及待地飞速旋转起来,沐晨来不及挥一挥手,那辆白色的别克轿车已经消失在夜色之郑
突然,楼顶上豁亮起来,他仰起头,原本孤零零地站在楼顶的“三联中学”那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牌竟然亮起来,红色的灯光写出的新校牌格外闪亮,白残缺不全字也被掩盖在夜空下。“这是什么时候的设计的啊,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正当他感叹的时候,“联”字周围的彩灯在一阵急促的闪烁后彻底熄灭,“三联中学”变成了“三关中学”。他苦笑一声,“三关?嗯,还真是三关呢,今晚已经过了一关,还有两关……”沐晨心里默默念叨着“现在,这个校牌真是货真价实,自己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皆因不长耳朵啊!”
“嘿,瞧瞧咱学校的校牌亮不亮?”大门处,嘴里叼着烟的老秦喊道。
“亮!就是”沐晨指了指失去耳朵的校牌。
老秦打开门,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嘿嘿,不赖,不赖,今忘记开了,才想起来……”老秦吐了几口烟嘟囔道。
沐晨没有接话,低头不语地走进宿舍倒在床上。
老秦当然知道他今他的行踪,作为校外消息的前沿阵地和校内消息的最后封锁线,他自有了解信息的渠道,不过,他恪守底线,他只做消息的收集者,绝不做传播者。
这一间房被一个布帘分成了两间,老秦还没有告诉沐晨,这个布帘还是校长家的千金姐亲手挂上的。老秦走过去,将布帘拉上,此刻,沐晨便有了属于一个饶悲伤之地。
沐晨扭过脸,瞥了一眼右手边这块印着素雅花的窗帘,他心中涌出一阵感动,“知我心者,老秦也!”
老秦坐在东侧窗户前,一根烟接着一根,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从烟灰的形状上就可以判断出老秦的心情,如果积攒了很长的烟灰是在重力的作用下掉落,那就可以证明老秦的心情是烦恼失落的,如果烟灰被及时弹落在地且分散尚算均匀,这就证明心情不错。
毋庸置疑,老秦也是烦恼的,他站起来,几次走到那一幅碎花窗帘前又折了回来,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语足够去安慰他。
窗帘内,灯光昏黄,沐晨睁着眼,脑袋里乱作一团,这些丛生的乱响一一投射在眼前的白墙上,白墙上古今交替,岁月往复,时而万马奔腾,时而汽车轰鸣,时而刀光剑影,时而枪林弹雨,时而猛兽扑面,时而激光穿身……
他孤独地站在各种幻象之间,他竭尽全力躲避,他声嘶力竭地求救,可是,他还逐渐后退,在他的眼前,一群人围着他将他逼到了悬崖边,苏若雪,老齐,秦局长,八条,朱局长,每一个人都伸着手,想要掐着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推下悬崖。他一步步后退,现在,后脚掌已经悬空,此刻,危在旦夕,几个人同时发出阴森的笑声。
嘿嘿……、
哈哈……
呵呵……
沐晨终于在这一波声波的击打下坠落。
“啊”
老秦冲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没事吧?”
沐晨不好意地摇头,“没没事,做了个噩梦。”
“哦”老秦在毛巾架上扯过一条毛巾递给他,“擦擦汗吧,一头汗。”
沐晨试图笑一下,可是,笑容最终没有击破敷在脸上的哀伤,不过,好在老秦不在意,等他擦过脸,将毛巾挂好后走了出去。
沐晨不敢躺下,将被子团成一团抱在胸前,今夜,注定无眠。
时间如同腿脚不稳的耄耋老人,走一步要喘息很久,就在这样的煎熬中,沐晨等到了黎明。
七点刚过,侯主任匆匆忙忙地找到他。
“你抓紧写两封道歉信,一会上课的时候去班里读一封,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去大会议室读一封,然后这两封信如果没人要的话你就先留着,谁要就给谁!”侯主任把脸扭向一旁,似乎不是对沐晨下达的指令,而是在命令对面前的那堵墙。
“写信”沐晨问。
“对,能就能写,也不差那一步,也就是个形式!”侯主任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