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王沐晨早已经洗漱完毕站在门口,他的母亲还诧异,这个“睡不醒”,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
“妈,我去晨练了啊”他冲着屋内喊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门。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可爱的溪溪开学,他要去送她。说起送别,本来是他比王林溪早开学两天,她说要去火车站送他呢,结果后来八条说想早点到校,王林溪的日程安排不得不取消了。
时间尚早,公交车还没有运行,王沐晨破例打了一次计程车。他坐上车就开始催促司机师傅加速,司机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飞机快,你坐飞机去!”他叹口气,给司机讲了讲他的爱情窘况,司机的同情心爆棚,督促他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踩到底,路两旁的树倒退速度远远超过了眼睛感觉极限,在这朦胧的黎明前,再也寻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影子。
在一阵风驰电掣中,赶在他的身体即将被晃荡散架前,他终于赶到了那根孤独的电线杆前。
路灯还未熄灭,灯光依然昏黄。
他远远地望着那一扇可爱的窗。他等待着那一扇窗户出现她那可爱的影子。那个影子总是充满魔力,一旦出现就能够治愈他所有的伤痛。路灯下成群的蚊子都变得那么温柔,钉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靠在线杆上,呆呆望着,时间一分一秒艰涩地流动,终于,房间亮起灯,窗帘上投射出她的影子。影子晃动,他猜想着应该是收拾行李……
胡同里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应该是那辆可恶的车来了,声音越来越近,他猜对了,真的是那辆白色的奔驰车,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就出了这样一项本领——听声音辨别车辆。
没多久,八条从楼上扛下一个皮箱放在后备箱,八条父亲也亲自下车接过王林溪手中的瓶瓶罐罐,几分钟的功夫,那辆车便打着火载着王林溪和她母亲消失在这昏沉的夜色中。
他来送别,可是他没有得到一个问候的机会,他只能在站在远处用目光与她惜别,甚至,她似乎没有朝他这个方向多看一眼。
匆匆,太匆匆。匆忙到我们忘记了感受。
他的内心里一阵凄凉,像是秋末时的荒原,再也寻找不到一点充满生机的模样。他垂头丧气地在走在回家的路,手搭在人行道上的护栏上,起伏的栏杆拨弄着手指,发出沙沙、啪啪的声响。
路灯下,一个影子紧随其后。他的心怦怦直跳,猛然回头,发现童欣冉站在他的身后。
“大早上不睡觉干嘛?”王沐晨对她的出现感觉到震惊。
“你不是也没有睡”童欣冉挑着眉反问。
“我来晨跑!”他撒谎道。
“是吗?蚊子能围着一个晨跑的人来回转?”童欣冉总是将损人的话藏得若隐若现。
“你大早上要是等着挖苦我那就不必了”王沐晨转过身,几欲先走。
“后天我去车站送你!”童欣冉喊。
“不用,冉冉,我受不了这种分别!”王沐晨拒绝了她的好意。
“你给我说几点走?”她命令道,“其他的不要说!”
“九点”他实在不忍心骗她。
“好!”说完,童欣冉转身离去。
王沐晨的悲痛的心情还未痊愈,他又要面临另一场分别。七点多,在母亲的催促下,他拉着皮箱出发了,他突然有点不舍,他还没尝过半年不回家的滋味呢。在他的执意要求下,母亲终于同意他一个人去应对这个花花世界。他没回头,可是他能感觉到母亲早已落泪。
刚下来公交车,一个熟悉的面孔接过他的行李。
“早就到了?”王沐晨问。
“嗯,呃,没有,刚来。”童欣冉拉着皮箱往前走。
他从她的手里夺过行李,“哪有女孩子拉这个的?”
“我来送你,怎么也得有个形式吧?”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他。
他躲闪着那炙热的目光,心里有些慌乱。
她不松手,他的手也搭在拉杆上。这个并不沉重的箱子在两个人的合力作用下左右摇摆,两个人的腿也打起架来。
“到检票口了,你进不去,回去吧!”王沐晨使劲拽了拽行李,她不松手,另一只手从胸前斜挎的小包里掏出一张神秘的纸片在他的眼前晃动。
“什么?”他问。
“车票啊,我早就买好了,我可没有八条父亲的本事……”她得意地说。
“哎,别提……咱们进去吧!”
火车还需要十几分钟到站,两个人在车厢对应的数字前尴尬地站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谁也不看彼此。两个人都望着伸向远方的铁轨。
这一刻如此漫长。
火车终于到站了,王沐晨接过行李,他站在门口,想要给她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在后边的旅客的催促下,他的口中蹦出来两个字——谢谢!
他看到,她纯净的脸上泪珠点点……
王沐晨坐在座位上,火车开动了,她在站台上奔跑,这一幕只有电视剧上才能看到的场景竟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此刻的心情,唯有一声真诚道一声——谢谢!
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便到了目的地。火车站广场上热火朝天,一辆辆挂着大红花的公交车格外的喜庆。他被热闹的场面感染着,心情也欢快许多。
“嘿!同学,哪个学校的?”有人冲着他喊。
“我啊,我是师大的”王沐晨回答。
“嘿,你们的新兵,去接一下吧!”那个人扭过头对这低头看书的男生喊。
“哎,都是同龄人,再说了一个男生你那么大劲儿干啥?”男生低头继续看书,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王沐晨不禁暗自发笑,真是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啊,会不会也像这位学长一样,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低头看书。
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跳上公交车。
车上空无一人,他索性跳下车去,绕着公交车闲逛。
“同学,你快接一下行李啊,没看到我的腰都快折了!”一个女生冲着他囔囔。
他笑了笑,猜想着她肯定是把自己当作迎新的学长了。
“好的,你一个人来的?”他接过行李,“好重啊”
“好重,好重你也不来接一下,让本姑娘跑这么远。”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座儿,变戏法似的拿出扇子扇风。
“你们这怎么迎新的,没有一点热情,让我们新生感受不到一点家的温暖!”她继续发难。
他没有回答,又跳下车站在阴凉处等待着。
大约半个小时,人终于坐满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将他们拉到一个他们奋斗多年的目的地——H师大。
到了大学门口,有人欢呼,有人伤感。
王沐晨坐在最后排,他不着急下车,其实,他在内心里早已经喊过很多次——师大,我来了!
学生们陆续下车,车上的人不在拥挤,他提着他的小皮箱走向后门。
“嘿,你有没有爱心,不能帮帮我?”还是那个女生。
“你怎么吃定我了?那么多人”王沐晨不耐烦地说。
“哼,那么多人,你没有看看,就你一个男生?”那女生生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