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峰业进了马车，在靠近帘子的位置重新跪下了。

车帘放下后，车里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外面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杜弘感觉这就是适合商量阴谋的氛围。

“我对你能做的事很感兴趣。”他单手撑着头，“嗯……周家寨，你们的山寨就叫周家寨？”

“是的。”周峰业垂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已经有点干涸的血迹，他连呼吸都压抑着，喉头有点干涩的感觉，他死死地压住咳嗽的欲望，不敢多说话。

“刚才那个姓周，你也姓周，你们这个寨子还是周家寨……”杜弘的表情似笑非笑，另一只手一下下的点着膝盖，“你们应该是一个宗族？至少也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吧？为了活命竟然愿意带着我去你们寨子？不怕我是去屠寨的？”

冷汗顺着周峰业的下巴淌下，他整个人趴伏在地上，模仿着寨子里那些人求寨主的姿态说，“回大人，我虽姓周，但我本来并不姓周，不是周家寨人。”

“哦？”杜弘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地坐直了，感觉能听到什么有趣的故事。

“小人之前姓古，名叫古峰业。”周峰业说，“最近干旱，地里收成也不好，小人和小人的弟弟就加入了商队帮忙搬卸，两个月前我们商队路过这里，被周家寨的山匪截杀，我藏在车厢里躲过一劫，后来被这些人发现，小人编了个谎，自称是这商队里的仆役，寨子里的人虽然怀疑，但还是将我带回了山上。”

“那寨子里的，咳咳，寨子里的人看我有力气，就想留我当个苦力。”周峰业吐出口血，但是语气非常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关于别人的事情，“我一直做出被那个商队苛待的样子，忠心的为了山寨考虑，苟活到了今天，并且等到了大人您。”

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那他真的是个很惨的人了……

杜弘正色了不少。

“等着我？”他表面上还是那副笑着的样子，“我能做什么？你想让我帮你？”

“我可是刚刚才解决了一批人。”他想了想，从陈珂和王振平身上的血量来看，刚才肯定是下了死手的，“想利用我，不怕我一起把你杀了？”

“只要能报仇，我这条命都是大人的，要杀要剐，怎样小人都接受！”周峰业的额头还贴着地，大声的说着，“我愿意现在自断一臂当作代价！”

杜弘叹了口气。

“你觉得呢？振平？”他提高了声音。

王振平掀开车帘的一角，半跪在那里，“属下觉得，有一信的价值。”

杜弘就等着王振平这么说，对于有类似心路历程的王振平来说，周峰业讲述的这段经历大概率会触动他。

杜弘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也不是说杜弘不想帮，但是他自己主动帮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实在是有损他教主的形象，这个时候就需要借助王振平的嘴了。

“教主圣明，属下斗胆，愿亲自监视此人，若他有半分异动，属下会亲自杀了他。”王振平说着，随手摸了摸就从附近的尸体身边摸到了一把刀，“请教主让他下车，属下监视他卸臂。”

即使刚才讲述自己的经历时语气再平稳，这一刻，杜弘还是感觉到周峰业在颤抖。

他刚想说先不用卸，毕竟卸臂的话，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容易感染而死的，而且也不方便，他们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要胳膊要腿的恶势力，但是当周峰业抬起头，杜弘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峰业的表情，不是恐惧。

而是兴奋。

周峰业下了马车，还贴心的把车帘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