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人啊,就不知道,你下一幕会遇上什么。别不信邪,就是走在路上,被陨石砸死,那也是有可能的。
要是真遇上,除了认命,估计也没别的好选择了。
所以丁樘对于设定的接受表现得很淡定,很快就代入了新身份,毕竟赶上穿越的大潮也不算啥大事,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只是……被陨石砸穿越,姑且可以勉强接受,穿成了一个奶娃娃又算哪门子事?
想着后世快三十年的自己,忽然变成如今十二岁的小娃娃,丁樘总是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每回要和面前这位在后世顶多叫一声姐姐的女人交流时,丁樘就格外别扭。
到现在,他还很难叫一声娘。
这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子,算不上多好看,甚至带了一点儿土气。个儿也不高,塌鼻梁,麻子脸。穿着到还过得去,靛色的袄裙,外罩一件对襟长褙子,显得沉稳大气。
她就是原身的母亲丁颜氏,出身不算高,也没念过书,和原身的老爹丁侪算是最传统的那种婚姻关系。
穿越过来已经快小十天了,面对这个女人,丁樘还是有些不自然。尤其这个女人特别爱对着自己哭,一边哭一边念叨自己命苦。
这让丁樘有种遇见祥林嫂的错觉。
而且这位女士哭诉的东西,每回都差不多,比如这一回:
“哥儿,娘我命苦呀。嫁到你丁家,福没享到几天,就要帮你家料理东收拾西,你家老爷子是个不靠谱的,你爹又是个拎不清的,你家四叔叔又要念书,五叔叔比你还小,如今你爹去了,叫我怎么办?”
“你四叔叔念书也未念出头,要作举人老爷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只是个销金的窟窿,跑去应天好几年了。”
“你这孩儿又病倒了,你爹和我那是命儿都去了半截,才把你拉了回来,如今倒好,娘都不认得了!”
丁樘听得头大,却也没有出言制止。如今身子还是沉重,应当是原身的病体还没完全将养好。现在的他,正窝在床上听着颜氏的絮叨呢。
来这儿这么久,虽不大与人交流,但因为颜氏天天来缠着自己说碎嘴,丁樘对于大体的处境倒也略知了一二。
原身所在时代是大明朝,这自不用说,即使丁樘历史知识微薄,也能分辨的出来。
毕竟自己与颜氏交流还算通畅,而这几天进出自己房间看望自己的男性皆未被新朝雅政荼毒,束发网巾皆是完好,并没有留着保受诟病的金钱鼠尾。
其实丁樘刚穿来时见自己头发被剃,是猜测过自己穿到清朝的。之后才知道,原来明朝的孩童皆不蓄发,有的只留俩髫髻,有的甚至直接刮干净。
而原身的出身并不算差,也算是县望级别了。在南直隶安庆府怀宁县,可是挂的上号的人家。
只是这一家并非怀宁丁氏的大支,只是四股三房的一小支罢了。听颜氏说,大宗在钦化乡,而原身一家则在六七十年前,由原身的曾祖父道慧公迁到了皖河之畔的江家咀,发展至今,也算小有规模。
原身一家年年皆要去祭祖,颜氏说,那不靠谱的爷爷丁老太爷沉迷修仙不能自拔,一整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连祭祖都是便宜老爹代去的。
而原身的父亲,用颜氏的话说,就是拎不清。在外面总是被忽悠,总是吃哑巴亏,幸好颜氏还算精明,略微弥补了一些短板。
只是前几个月,原身大病一场,这亲爹真不愧是亲爹,啥偏方都亲自试过再给孩子吃,结果身子瞬间垮下,之后更是再也没能起来。丁樘估计,大概率是被老中医的偏方忽悠中毒了。
但颜氏不这么认为,他说前段时间便宜老爹还去庙里烧香,祈愿说要用自己的命换回儿子的命。如今儿子好了,应当是抵命去了。
听到这些,丁樘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沉重。即便与这一家人实际上没啥关系,但是对于这对夫妻沉重的爱子之情,丁樘也很是感动。
只是这之外,又感慨古代百姓的纯朴与迷信,以及庸医宗教的害人不浅。
进行完今天例行的嚎丧表演,颜氏似是心满意足得准备离开了。
她帮丁樘掖好被子,嘱咐道:“虽说进四月了,哥儿也勿要嫌热,你身子骨还未好实落,再感了风寒就白费了你爹一条命了。”
丁樘无奈,点了点头道:“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