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后,昀桑觉得头顶被一只大手覆盖,一阵压力袭来,帝王似怜似叹:“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心中划过一丝深沉。
仲春四月,琰京郊外这十里桃林正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时,东风拂过,将着无数的樱粉化作满园的郁香。
水蓝的软烟罗划过江离轻沾的地面,将脚下软馨的道路扫开,又淡淡隐入这纷繁的景色中,似从未出现过。惟有精通周易之人,方能发觉这其中蕴藏的天地玄黄之阵乃世间绝无仅有。
穿过这十里桃林,方是一片开阔之地,小桥流水,廊腰缦回,尽头是一只檐翘起的小亭子,亭中坐有一人,淡色的衣摆,单看背影便是一抹清华绝世之姿,正拥火煮茶,颇具雅意。
行至亭前,昀桑示意两位小童退下,方才恭敬的向亭中之人请安,没有一丝平常的孤傲清绝,她叫了声:“爹爹。”
男子微微转头,眉目如画,雅致独绝,鼻梁高挺,薄唇清浅,仿若这十里桃林里永不消逝的悠然与仙意。男子能用俊美来形容的并不多见,他让人情不自禁想脱口而出这词,却又只能生生将它辗转在唇齿间,只是因为早已远远超出这本身的限定,只因为它已不是凡人该有的容颜与气质。
万俟砚天青的发带随风飘动,他看着眼前挽着堕马髻的少女,和与他相似的容颜,浮起一丝慈爱与深沉的痛意,唤了她一声:”阿允来了。“
“尝尝这茶。”万俟砚将壶中茶水滤入一只青釉小杯中递给女儿。
昀桑轻抿一口茶水,眉目间化开一丝惊讶与温润,启齿道:“百年天山融雪泡君山银针,确是好茶。”
万俟砚沉沉笑了笑,面容欣慰:“阿允这茶道怕是要超过爹爹了。”
昀桑抿嘴轻轻一笑:“是娘亲启蒙的好。”刚说完,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亭中气氛瞬间沉静了下来。昀桑看了一眼爹爹慢慢深邃的眉眼,轻轻唤了声爹爹。
似是倏然打破了这积淀下来的悲伤万俟砚松弛了面容,不动声色地将剩下的茶汤倒入湖中,随着水珠碎却的声音太息道:“确是婉儿教得好。”
怕是娘亲的逝去是爹爹心中永远无法痊愈的痛。
“阿允。”还未将心中的悲伤咀嚼完,就听见爹爹略带严肃的声音:“为父有些后悔将不该属于你的事告诉了你。”
“爹爹不必自责,这是阿允自己选择的路。”只是不想再看见您沉浸在痛苦的虚无中。
万俟砚摇了摇头,“你娘亲用自己寿命换来的机会就是希望你远离这一切。“
“可是阿允姓‘万俟’”
万俟砚愣了愣,终于似是屈服与他这一生就该屈服的命运,淡淡叹了声:“是啊,万俟。”
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桃林,那里正是繁花如雨,纷纷而落,似一场醒不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