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渊负手伫立中心,长久不动,静默聆听着周遭的一切。时有微风撩拂,带起他飘逸的衣摆和发丝,他那般遗世独立,物我两忘,于丝竹乱耳和窸窣风吟间,仔细寻觅着鸟雀飞过时轻轻扑翅的动静,同时他还要化整为零,将每件乐器的音律在千丝万缕中捋透。
如是又过了一会,众人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以为他是露了怯,心里没了章法,恐怕一只也抓不住了。也怪他自讨苦吃,谁让他事先还非要自作聪明给自己挖坑呢?
就在花容夫人心里暗笑着,却见他猝不及防,化作一个白影跃然凌空,卓绝的轻功使他潇洒自如悬浮高处,此时他在心底选定了其中一种乐器,在它鸣出下一个音符前毅然飞往檐角,张开的手掌迎风一阖,听得一声清脆的鸟鸣,一只云雀便不偏不倚落入他掌中。
众人还来不及惊呼,他又旋身飞往荷塘,在濒临池水的扶栏柱子的石狮上又抓住一只云雀。将它们放回既定之处,他便又起身往四处翩飞,追着飞鸟的足迹,竟是出手必中,箭无虚发,看得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应接不暇,连惊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瑟瑟在墙头也早已看呆了,只见他白衣飘飘,御风踏云,颇有仙人之姿,那男人竟有着这样出神入化的好身手!
只顾目光流转,坚定不移地追随他,她却不知自己正身处画中,这景致,堪堪如词里写的那般生动
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
岁寒阁中,梅自寒将案上最后一叠书卷打包成行囊,兰莹便在这时进来了。
“太傅。”
梅自寒停下手中活,抬眼浅望她一眼:“兰莹,你来了。”
“太傅今日就要离府,我来送送你。”
“多谢。”
他面无表情如此淡漠,兰莹望他的目光加深:“太傅不去向她当面请辞么?”
他微微一愣,兀自转过头去:“没那个必要。”
兰莹心寒道:“您真的不能原谅她?颍川公主一事值得您和她这样苦大仇深么?”
他说:“我和她之间的问题,远不止在昨日那一件过错上,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太傅当真心意已决了?”
梅自寒冷眸正视于她:“你不必再为她劝我,今日我梅自寒从这里走出去,就不会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