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群里不知谁高喊了一声。
“哼,说的好听。”那中年人冷笑一声,他抽动着面上的肌肉,带动着脸上的脓肿上下浮动,看起来甚是涔人。
“你们这些大夫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更何况……你们这些身份娇贵的人,除了会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担心过我们?!只会害了我们!”
他这么一喝,后面好几个病人也跟着附和。
此时,有人怒喝一声:“不识好歹!”
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被包围起来的营帐中走出一个布衣少年,我定睛一看,不正是阿福么。
阿福看起来情绪很激动,胸腔在剧烈地起伏,似乎气得不轻。
“你们的病在于水源,与大夫们有什么干系?!白营里的大夫哪个不是婆萨心肠,不顾自身安危,你们却信口雌黄,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责怪他们!真是狼心狗肺!”
“你不就是那宴大夫手下的小厮么?”那中年人眼睛里冷冷的,“你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他,二丫就不会死了!”
“我们公子也不是什么神仙,怎么能一下子把你们全部救治好?他已经许多个夜晚没有好好歇息了,全是为了你们,你们却只想着自己!”
“你不能治好老子,老子就一把火烧了你们!反正老子也活不久了,还不如找几个垫背的!”
文雅师姐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哎,这群人傻了吧,烧死那群大夫上哪找人给他们治病啊?”
我斜瞥她一眼:“他们不是说要拉几个垫背的么?”
此时,阿福后边的帘子撩起,一个白衣男子低头步出,此时,雨稍微比方才大了许多,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哎,这不就是那个宴云么。”文雅师姐说了句。
我没回话,只是盯着前方。那宴云一出现,周围的声音便静了半晌。就连那激扬愤慨的中年人也安静了下来。
宴云抬了抬眼眸,长长的睫毛沾上一两滴水珠,微微一颤,那细小的水珠便坠落下去,悄无声息地打在生冷的地面上。
“有什么话,对我说便是。”他开口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清,他木着脸,昨日那种温润的柔和感已经消失殆尽,他的双眼依旧清亮,只是里面聚积了一片霜寒。
我想,大概,被自己救治过,帮助过的病人这般对待,他也寒心的吧。
“你少来假惺惺了!”那中年人打破这片沉默,“你给二丫吃的,根本不是什么好药,她那么痛苦,那么信任你,你却生生害了她!”
“这不是公子的错!”阿福高喊一声,他的双眼通红,“是二丫她的病情太严重了怎么也……”
“阿福!”宴云冷声一喝,阿福的话卡在一半,几次欲言而止,但是都被宴云的眼神制止住。
“我,宴云,来到这里,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宴云沉着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他缓慢地环视周围,“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吗?”
没人应答,那些暴动的人群中有几个露出了犹豫的退缩之色。
宴云的嘴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也不知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在嘲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