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笑了笑，“我非常肯定，拥有力量的话的话起码不至于陷入被动。”

她无法向龟仙人拿出任何证据，但却知道只要说出实话，龟仙人是一定会相信的。因为他想要守护这颗美丽的星球，想要守护这脆弱的文明，一个心怀守护的人在其守护之物的灭顶之灾面前，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没错，看来我问的多余了。”龟仙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虽然不认同九号对地球未来的文明方向的理念，却同意九号的这句话。

要践行正义，还是得依靠力量。

当孙悟空是天下第一的时候，他要放过万恶不赦的比克大魔王，其他人也只能看着。这不是因为比克二世罪不至死，而是因为孙悟空拥有能够制裁后者的力量。

正义这种话是对相信正义的同道者说的，要向不相信正义的人说出这话，起码得保证自己拥有拳头。

“说起来，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一件事情。”龟仙人忽然道，“我一直以为你之所以领头此事，是因为你也想要守护地球人。但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我从你的话语中却能感觉到，你心中对人类文明的归属感很低很低……你并不把自己当做地球人的一员，这是因为盖洛博士对你的改造，对吧？”

哦，不愧是龟仙人。

九号愕然，不过她也确实是这样就是了，只是这肯定不是因为什么盖洛博士的改造，而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虽然同样是地球这个名字，但是只要看着满街的半兽人和怪物，那种陌生感就会扑面而来。

其实不只是她，拉彼斯和拉姿丽对地球人的归属感也很低，虽然这对姐弟还没有进行过人造人改造，却也被盖洛博士清洗了以往的记忆。而他们一直以来和九号相处，也被九号对这个世界的态度耳濡目染，变得寡淡而冷漠起来。

没有父母，没有故乡，没有种族，没有老师，三个人生一片空白的年轻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家国情怀。

“您说的很对。”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事情没啥不可对人言的，但被人猜中了自己的某方面特质，还是感觉有点不爽。

如果是十号的话，肯定会气急败坏的。她想：不过我就不会了，我比那个幼稚的家伙成熟太多。

这样想着想着，心中才舒服了一些。

“那么为什么呢？”龟仙人紧接着问，“既然你对地球没有丝毫归属感，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管这件事情呢？你大可以袖手旁观，不是吗？”

“这种话也太贬低我了吧。”九号苦笑，然后稍稍正色，“认真一点的说……那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和我关系很大。”

“如果不是我拥有了自我的意识，反抗了盖洛博士，那么事情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诚如你所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是地球有了什么天灾，我这么个对地球毫无归属感的货色肯定是明哲保身的，因为那是你们要做的事情，你们守护这颗星球，守护不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即使我对你们之中的某些人有些好感也一样。”

——但这次不是！少女的目光是这样说的，很认真。

“这次不是什么天灾，它偏偏是人祸，而且是我搞出来的人祸。”她平静地看向龟仙人，“如果我聪明一点，想到盖洛博士会知道孙悟空是宇宙人的可能。如果我强大一点，能够无视来自宇宙间任何地方任何目的的宇宙人的威胁。甚至如果我性格柔软一些，不将盖洛博士逼到破釜沉舟的绝境，而是给他还有以十一号反扑的希望……那么事情都不会到这个地步的，是我的性格、能力和智慧导致了这件事情，所以我当然要负责这件事情。”

龟仙人没料到这小女孩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直以为她对这件事情毫无负罪感，因为女孩即使在召集众人的时候也笑嘻嘻的，从未对此耿耿于怀的样子。

可现在看来，她分明无时无刻不记着这件事情。老仙人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咳咳两声，“……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并没有安慰你，而是打从心底这样认为的。要打个比喻的话，那就是一个少女衣着暴露地走在午夜街头，最后被恶人拖入小巷，这固然是她的不智，却绝不是她的错误。一切的源头是盖洛博士，而你却不必对此有什么负罪感。”

九号叹了口气，“……能换个比喻吗？”

她总觉得龟仙人巴不得自己就是这么个被拖入小巷的女孩。

龟仙人尴尬地笑了笑，“额……但我是找不到更好的比喻了。”

和GHS没有关系就不知道说啥了吗？

“……不愧是您。”九号捂住了脸，懒得和这老色鬼说这档子事情了，她甩甩脑袋，“不过您也说错了一件事情，我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我只是想要对这件事情负责而已。责任这两个字，您是最明白不过的吧。”

她想了想，“您喜欢打比喻，我也来一个比喻吧，一个男孩爱上了一个女孩，最终让女孩怀孕了，他们结婚之后男孩发现自己爱上的不过是女孩的外表，他根本受不了她的脾气——但女孩的错误也只是脾气而已，她并没有对不起他，反而给了他自己的第一次。于是男孩即使不爱女孩，也依然会与她相处一辈子。这就是我的状况，我就是那个男孩，地球就是那个我不爱但要负责的女孩。”

龟仙人听着听着，却愣了一愣，他还没有听过这样的比喻。

可好像又十分生动形象。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九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得好像黄鹂鸟的歌唱。她双手合十，乖乖巧巧、十分正式朝着龟仙人行了一礼，“看来您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也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谢谢这段日子的陪伴，武天老师。”

龟仙人愣了一愣，回过神来，随即也无奈地笑了笑，受了这一礼，“没错，是该再见了，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对手了。”

“非常荣幸。”

九号站起身来，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一旁的拉姿丽。

三分钟后，直升飞机在龟仙岛上起飞，留下神魂颠倒的小光头和对宇宙人忧心忡忡的老光头，朝着下一个修行的目的地前进。

——而距离第二十四届天下第一武道会，还有十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