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祁空中举杯的手明显一顿,抬眼看向黛眉微敛的蓝央,凝眸沉默几息,放下手中的酒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回道,“一切皆由心生,若道有则有,若言无则无,况生死何异?轮回何惧?”
“哈哈——,好个生死何异,轮回何惧,果然是我畏惧了。”蓝央豪迈率真而笑,眉眼间的英气在月色中格外耀眼。
即墨祁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蓝央,却是目光一怔,只见她眉尾发梢皆带毫不掩饰的笑意,浑身散发着一股自信与从容,微微有些失神,垂眼唇角微勾,轻浅地抿了一口酒,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这大峣的国师真当有趣。”收起笑声,蓝央轻轻地说着,青葱白玉手指把玩着酒杯,眼眸却是望向即墨祁。
“国师?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即墨祁语气微沉,凝眸望着手里的酒杯,眼底有着幽暗的光芒闪过。
“何止不简单呐,此人心机极为深沉,而且身上总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有些玄乎。”蓝央仰躺在椅背上,右手放在额上,姿态慵懒,眯眼望着那璀璨星河。
“我见过一次他出手,却连我都看不出到底是何种功法。”即墨祁淡淡一语,抬眼轻扫了蓝央一眼,眉头却是一挑,还真是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
“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试试他,如何?”蓝央突然起身,双手撑桌,探身凑近即墨祁,一脸的兴趣盎然,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光里格外明亮。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眸子,即墨祁一僵,随即起身退离几步远,转身背对着蓝央,双手负于身后,那隐在碎发里的眸子轻闭,半晌轻语道,“本王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怎么,胆子这么小,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蓝央轻笑一声,抬脚走至即墨祁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即墨祁静默不语,他向来不管别人对他的评价是好是坏,他只遵从本心,任世人纷说。
“你可知让我嫁与你便是那国师出的谋,这里面恐怕不简单。”蓝央蹙眉,有几分不悦,任谁都不喜有人将阴谋算计到自己头上。
虽说她也有将计就计嫁给即墨祁的成分,但是终归是被人算计了,心里就是不爽。
“何惧之,索性这日子也无味了一些,玩上一局又何妨。”即墨祁淡淡的说着,眸子里嗜血的光芒一闪而逝,凡是敢触他霉头的人,他不介意多给阎王送个人头。
感受着身旁男子露出的那股霸气而从容的气势,蓝央眸子里异彩连连,忽而似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暗。
一阵夜风习习而来,蓝央乌黑的发丝随风扬起,在空中飞舞着,红唇紧抿,微垂的眼眸里夹着一丝哀伤而悲沉的神色,在夜色中渐渐蔓延。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狠心到弃子于不闻不顾的人,同为子女,待遇却是千差万别。”蓝央抿唇半晌,轻声一叹,幽幽地说着,语气里尽是怨恨,仰头饮尽一壶酒,脸颊微微泛红,眸子里沾染了几分醉意。
以她的性子平常是不会与人讲这些的,今晚不知为何却开了口,也许是有几分醉意在里头,也许是搁在心里太久了,谁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能疼爱自己,虽说她表面不在乎,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
“权贵世家亲情向来是少得可怜。”即墨祁冷哼一声,眸子里有着桀骜不驯,眼神如剑般锐利而冷傲,他知蓝央所说为何,他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
“哈哈——,难道生在权贵世家是我的错吗!”蓝央笑得有些凄凉,有些愤怒,然而最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神采飞扬的眸子暗淡下来。
“你知道吗,我恨我父亲的无情害死了我的娘!可我却不能杀了他!!!”
蓝央突然猛地将手里的酒壶一摔,歇斯底里地大吼道,眼眸里充斥着怨恨,要不是她那绝情无义的父亲对她娘和她不闻不问,她娘也不会被后院的那些贱人给害死!
当初要不是老头子恰好路过救下了她,恐怕她也是命丧黄泉了,否则何来今日的蓝央,何谈报仇!
纤细的身子在月华里摇摇欲坠,恍若一阵清风就能掀倒,夜风喃语中,蓝央清美的面容上,两行滚烫的泪滑落,凄美而让人怜惜。
即墨祁一怔,心底竟泛起丝丝连他都没发觉的心疼,抬眸望月,用淡然的声音道,“既然曾因弱小而痛苦,那就变得强大起来,将一切痛苦都扼杀。”
闻言,蓝央深吸一口气,止住外泄的情绪,沉默几息,这才有些苦涩地道,“就算变得天下无敌,那又能怎样,失去的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娘她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害死她娘的贱人已经被她给折磨而死,仇是报了,可是她娘亲终究是回不到她身边了,再也不会温柔地唤她“央儿”了。
“心底留着份珍贵的记忆也算是陪伴。”即墨祁幽深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怀念,人总要学会适应,学会孤独,学会淡然,学会坦然。
淡淡的月光笼罩下,即墨祁脂玉白皙的面庞若画静美,似一笔一笔细细勾勒而成,饱满的额上细碎的头发在风中轻拂,幽暗的影子印在眸子里,平添几分神秘莫测之感。
“刚才是我失态,让王爷见笑了,我有些困了,改天再谢谢你。”蓝央揉揉有些倦意的眼睛,转身一跃掠过院墙,风中飘过一缕酒香,几息而散。
凝视着蓝央消失的方向,即墨祁唇角微掀,露出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浅笑,眸子柔和而温润,惊艳了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