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壳儿,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冯太太皱着眉。
冯柯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得默认知道?那你们呢?你们知道我吗?”
“如果你还是这种态度的话,我想我们今晚没法好好地交流。”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态度,冯太太这会儿就不知道了吗?”
“冯柯!”
冯柯突然笑了,“行,您要交流,那就来吧。最近又有什么言论传到您那儿了,竟值得您单独抽时间来和我谈话,说来,我还得好好谢谢那个人。”
冯太太依旧皱着眉:“你平时不着调惯了,我们也没怎么管。就像你说的,以前我们没管,现在更是没资格。但是有些事,你既然在学校,就要多注意些。冯家和唐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之家,但是……”
冯柯不想听这副熟悉的说辞,直接打断她:“所以,现在又在觉得我让你们丢人了是吗?我又抹黑了你唐家和冯家的脸面吗?”
“来,让我听听,我又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让您亲自来给我定罪。”
冯太太放下手中搅动的勺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道:“之前给你安排相亲,便是希望你能有个着落,你也没有拒绝。我们现在已经接受了你的性取向,也自认为没有对你有过多的苛责。但是,冯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没有分寸。”
而后,从拿着的手提包里掏出了十几张照片,推向冯柯这边。
冯柯看了看,那上面竟然是他和白清扬。
他帮忙提箱子,侧面拍的俩人低头说话,姿势亲密,还有角度更刁钻的,甚至连在警局门口的都有。
冯柯笑了:“有人给你看这种东西,你就相信了吗?相信我会对自己班上的学生下手,相信我就这么不堪?”
冯太太解释道:“不,我并不相信。但是冯柯,流言可畏,这一点我觉得你的体验比我更深,你身在学校,名誉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我今天给你看这些,只是想提醒你,毕竟这种东西能送到我们面前,也能送到校方高层。”
“即便是送了,又会怎么样?这种东西,也就只能骗骗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罢了。东西我就带走了,省的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事情我自己也会处理,不劳二老费心。”冯柯把照片收起来,起身要走。
“等一下!”冯太太叫住他,缓缓开口说道:“木壳儿,我今天说这些,不是在指责你,我是希望……”
“这不是指责,那是什么?”冯柯转过身看着她,“你们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对我说着些自认为对的话,你们总有道理,你们总有理由。我呢?我永远不懂事,永远不知分寸,永远在给你们惹麻烦。我早说过了,不必管我,但你们说亲缘关系不可断绝,好,我陪着你们演这家庭和睦的戏码,等到又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们又不想要这个儿子了。你以为我想当你们的孩子吗?有你们这样一对父母,这是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可悲的事情。你们的冷血无情,早在十年前我就知道了,现在想想,还对你们抱有希望的我才真是无药可救。”
“冯柯,你还是恨我们。”冯太太望着他。
“不,不是恨,只是失望罢了。”冯柯皱着眉看着她,“我尝试过了,还是没办法彻底忘记以前的事,为了彼此都别那么糟心,以后就不用联系了。原本就该这样的,从姥姥去世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该这样。”
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桌上那一大杯缤纷的果汁颜色渐渐融合、沉淀,变得浑浊。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流淌而下,在桌上积了一团水渍。冯太太低头看着木质纹理的桌子,不一会儿,两团小小的水渍出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仍旧温婉优雅。只是那道看着窗外的身影,带了点清浅的落寞。
冯柯从咖啡厅出来就脸色阴沉,不知道顺着哪个方向一路走,跟着欢欢喜喜的人潮,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他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四周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只知道茫然地行走。
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回到了小区,面前的电梯显示正在往下。
他没看清里面,只等门一开就闷着头进去,直接撞上了一堵人墙。
“木壳儿?你怎么这么晚回来?”电梯里好几个人,沈初白全副武装地站在他面前低头对他说话,左手虚虚环着他。
冯柯茫然地抬起头,听见那句“木壳儿”眼睛顿时一涩。
“你们先去公司,今明两天的行程往后推。”沈初白对着旁边的齐风说道。
齐风和唐霜很有眼色地赶紧出了电梯。
“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沈初白柔声道。
冯柯点了点头。
沈初白犹豫了一下,按了18楼。
冯柯跟着沈初白进门,说一句动一句地在宽大的灰色沙发上坐好,沈初白端了杯温热的蜂蜜水递给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默默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