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宋家发难?”宋芃芃冷笑了声,扬起下巴,“他也就嘴上一,真轮到做的时候,他没那个胆子。他知道宋家不会反,但也害怕宋家反。等宋家真有理由反的时候,他反倒怂了。”
“至于我父亲。”她深吸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父亲当初定下姻亲之时,之所以会选他,不是为了什么合纵连横,也不是为了什么家族兴盛,只是想我有一个安稳的生活。这门亲事是先帝授的意,他亲自谈的。当时他和先帝都以为,这真是个寄情山水的闲散王爷。只是,没想到……我会错了意。我不信父亲能全然无私的为我谋划,也不信他,居然会爱上别人。”
家族内那么多孩子,她自学的是怎么保一个家族长治久安,从没想过,会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她从没想过,父母会为子女放弃宗族规划,也没想过,兄弟姊妹会为她放弃家族前程。
“我爹,若是得幸见了方将军,一定要亲口句抱歉。布防图一事,实属无奈。他原本,一辈子光明磊落,是不屑用这种卑劣手段取胜的。”
月姑娘沉默半晌,道:“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没什么卑劣不卑劣的。不过,话我会帮你带到。”
“殿下,他这些年来排除异议,朝堂上下只剩恭维,早已惹得老臣不满。只要殿下回去,自有人追随。”宋芃芃起身行了大礼,“当年见殿下,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殿下好似换了个人。但殿下真的就甘心吗?”
“顾藏锋已经死了,如今我是阿三。”他平静的道,“昔日年少气盛,总觉得自己卓尔不群,非自己不可。这些年见了许多,便觉当日何其好笑,百姓们关心的是明日的饭菜,朝臣们关心的是自己的乌纱帽,只要能让他们过得好,上面坐的是谁,对他们来都是一样的。”
“如果顾藏霖在位,他们就过不好。殿下,当年他还对我存了几分情谊时,我主张轻赋税减徭役,缩减皇室开支,已惹得他不满。如今我不复往日,他更加不会听这些话。一句话就能拔了宫人舌头,一时兴起,就敢大兴土木骄奢淫逸。这些年郑国入不敷出,是因灾,周国也同样入不敷出,却是因他一人私心。殿下当真觉得自己比不过他吗?”
“殿下深知百姓苦楚,感同身受,便能预料,若是放任顾藏霖不管,周国的百姓将再无好日子过。他浪费的钱,难道不全是出在赋税上?如今尚且有衣不蔽体之人,再加赋税,只怕能吃饱穿暖的都屈指可数了。”
阿三挣扎半晌,看向帷幔后的人。月姑娘察觉到目光,继续慵懒的倚在榻上:“莫要看我,你的来日,你的选择,同旁人无关。”
“我若去了,姐会视我作敌人吗?”他盯着那影子,认真的问道。
月姑娘无所谓的:“会不会,等我再看见你之时再吧。”
“姐,若我有一日,能消弭两国之间的积怨,你的心里,是否能腾个地方出来,装一装除了许怀信之外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轻声:“我于许大人,早已放下情爱,如今想想,那不过是我心中追逐的一个完美的影子罢了。不过,若想消弭两国的仇怨,哪就那么容易。”
“我只信事在人为。”
隔着帷幔,两人看不清彼茨表情。良久,她开口:“若是你做得到,到时你什么我都答应你。”
“此言当真?”他又惊又喜。
“当真。”
“殿下这是答应了?”宋芃芃问。
“嗯。不过先好,我有我的计划。若宋家强行干预,我们也只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