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由仙入凡的修士们,不管是元灵派还是真灵派,仲杳都很感激。他们的抗争是有意义的,仙人放缓了对摩夷洲的榨取,摩夷洲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这几千年来摩夷洲的无王令也有了合理解释,仙人扶持岱山府君制衡元灵宗,但岱山府君是摩夷洲本地神灵,祂又靠谁来制衡呢?只靠元灵宗么,万一二者合流,岂不是比以前更糟糕?
所以仙人们给岱山府君作了若干限制,包括不准摩夷洲再有一统天下的凡人王朝。摩夷洲的凡人分作千国,水土山川的神灵也各有归属,互不统辖,岱山府君就不能借凡人香火和帝王祭祀,登上摩夷洲的至尊神位,号令所有神灵。
这般安排换来了数千年的安宁,可摩夷洲的灵气依旧在被抽取,天地败坏不可逆转。按老头的说法,现在又到了决定摩夷洲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岱山镇魇大阵的作用其实就是锁闭和抽取摩夷洲灵气,同时封印了魔魇中最为强大的四个魇怪,也称为魇煞,但现在魇煞跑了。
岱山府君为何要颁布争龙令,元灵宗为何要重开山门广招弟子,就是因为魇煞逃脱了。如果不推动摩夷洲凡人归一,统合香火之力,那么在仙人抽光摩夷洲的灵气前,摩夷洲就已被魔魇尽数吞噬。
“摩夷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昨晚卧槽老人发出这样的惊人之语,仲杳当然也想到了。
摩夷洲的败坏已不可避免,如果争龙令是仙人们许可的,那么仙人的计划就是等摩夷洲一统之后,将所有值得抽取的资源都抽走。或者以争龙令推动的进程暂时稳定住摩夷洲,在这期间抽走所有资源。不管是哪个可能性,等待摩夷洲的都是崩解为亿万尘埃,最终在弱海中消散的悲惨命运。
老头最终叹道:“所以我才病急乱投医,循着高老头的足迹到了贯山,上苍垂怜,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希望。”
那时候仲杳还没想明白,只觉自己被丢到这个世界来,真是恶意满盈。
他也是花了一夜时间消化这些信息,调整心态,不过最终让他安心下来的,还是卧床养伤的紫萝。
“老头没唬人的话,回想起来,我上辈子跟着的那个人,好像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呢。”
小姑娘脸色惨白,笑容却很灿烂:“上次你应该是失败了,这次你不会了,我还是相信你。”
真想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是不是自己,又到底做了什么,可惜紫萝和敖盈盈的记忆,都被那个家伙抹掉了。
收回思绪,仲杳对仲善存说:“我们不仅能遏阻魔魇,还找到了化魔魇为己用的路子,现在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与摩夷洲一同自救!我们不仅要让贯山晋升,还要把这样的方法,这样的东西传出去,传到整个摩夷洲,这些事情的意义岂不是比只守住贯山的安宁更大?”
仲善存的脸渐渐涨红,他结巴着说:“这、这样的道路,我会跟宗主走、走到底!”
仲杳拍拍他肩膀,压低了声音:“此事你我知晓就好,现在我们的目光还只能放在贯山。”
卧槽老人所说的真相太过惊悚,摩夷人怕是没几个会信。而且对修士而言,摩夷洲即将天地崩灭,绝大多数人的选择自然是加紧修行加紧掠夺,争取赶在灭世前超脱此洲,抵达“仙界”。劫难降临的时间不定,可能十年,可能百年,那么对诸国的国主而言,就没有考虑该如何应对的必要。他们面临的课题依旧是争龙令下的千国争霸。就像当初仲杳刚执掌仲家的处境一样,仲长老等人都可以另投他人,他这个家主没得选择。
“古殊州同道大会”就此结束,因为举办得太成功,多数宗门都提议以后定期举办,至于图的是名还是利,还是名利皆有,就各有盘算了。总之蒙山宗赞同提议,而争龙令之下,三国宗门道观也需要有一个稳定平台相互沟通,避免其他地方已经出现的灭门绝祀级别的血腥争斗。在贯山这处虽入杜国,却仍有相当独立性的地方定期聚会,就成了最佳选择。
大会结束后,贯山人并没有被扬名得利,还化解了绝大危机而得意忘形,也没功夫得意。所有人……加上妖,都投身到了火热的工作中,应付收到的海量订单。
消魇丹和驱魇灯的生产包含了一整条“农林产业链”,培植速生藤蔓,饲养蚯蚓,栽种各类草药,梓原以北、焚剑山以南,季林山以东,河神坡以西的广袤山林里,一处处山洼平地都搭起了藤蔓架子,种上了专门肥田供养蚯蚓的草类。
仲杳也没忽略初春时开出的荒田,那里还有自己栽种下的三颗旱稻灵种。新田的土质在稳步上升,旱稻长势喜人,还有两月就是收获季了,到时不仅能吃到二转一阶所需的乡土,丰收带来的人道气息,还能获得更多天地功德,梓原土地庙的香火之力会更上一层楼。
卧槽老人道出的真相,给仲杳带来了绝大压力,谁知道那些仙人定下了怎样的时间表呢,说不定秋收的时间摩夷洲就到尽头了。
由此他的脚步也加快了,目光不光盯在订单和粮食上,还不断拉扯起新的事情。反正外部环境有了极大改善,贯山人心也齐了,原本觉得会是个绝大难题的人妖隔阂,同道大会之后也不再是问题了,最主要的是手头有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