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城再向北,有一条江,名为灵江,是是长安城外八百里渭川的一条支流。相传有仙人乘云途径此江时曾停留涤足,化开的灵气引得江中万条红鲤跃出水面,矫然化龙。而化龙不成的红鲤再次跌入江中之时,浑身色彩也已由红转金,留存一江灵气,故名为灵江。
灵江距无双城北不过十里,亦是属于无双城的管辖范畴。在灵江渡口之边,有一处李家极为重要的产业,名为灌江楼。此楼专为来往渡江行人所设,高十丈,共九层,呈八角中空之状。楼内如客栈建制,其中架构均用红木;客房分等,楼层愈高愈发豪华,传闻顶层三间房内桌椅床凳均用楠木所致,一入其门,便可嗅得阵阵奇香。李家当年几乎倾尽全家财力打造此楼,没少受到江湖中人的诟病,只是没出两年,那些心生不屑之人便目瞪口呆地发现李家已经连本带利地把银钱赚了回来。
这是李枫拿到李家部分权力以后所做地第一件事情,也是他李枫的扬名之事。此刻的他,站在这灌江楼八楼的栏杆处,听着楼下的人声鼎沸,看着由整座楼围起来中空处耸然而起的巨型演武台,心中竟冷笑了起来。
再过两天,他们李家,便要与楚羽一行人,在下面这座演武台上,当着整个江湖的面儿,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捉对厮杀,生死勿论,各安天命。
战书五日之前便已经送至那楚羽手中,约战的消息也已经尽可能的扩散了出去。此时的灌江楼中,等着看两日之后决战的人,已然占了大半。想来等到两日后真正的决战之日,便将会是真正的盛况了。
“长青门……”李枫低声喃喃道。对于他,对于李家而言,这场比斗的结果,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针对楚羽一行人了。李家的矛头直指位列四门三宗之一的长青门,这是数十年甚至一二百年来,第一次有势力如此正面的站到了江湖顶尖势力的面前,试图进行角力。于整个江湖而言,这无疑是一件搅动整个江湖局面的大事,无数同李家一样有着勃勃野心的势力之主紧紧盯着这里的局面,如隐入黑暗中的狼一般,借李家楚羽之事估算着自家崛起之希望。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李家不会输。李枫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难言的笑容。
“吱呀……”
李枫抬头,望向九楼正对面的那扇正缓缓打开的那扇木门。那面如锋刃般冷厉的负剑男子走出门来,正正地望向他。
李枫心头一震,连忙摆正身形,拱手躬身行礼。
那男子转身行入阶梯处,来至八层李枫身前,细细地端详着这李家年轻翘楚。李枫不作声响,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只是那鬓角渐渐渗出的汗水,却是些微的反映了李枫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片刻之后,负剑男子道:“你的后背湿透了。”
李枫苦笑两声,拱手道:“在剑宗王首徒的剑气山林之中,我仅仅是湿了后背,应该不算丢人。”
来人正是剑宗首徒,王渊。
王渊面无波澜,道:“李家有错在先,李冉品行不端,强抢民女,平日里恣意妄为,死有余辜。”
李枫眉尖一挑,道:“李冉已死,公案已结。我李家如今行事,不为公道,只为私仇。”
“不讲道理?”
“纵有劣子,身死而不心伤者,几何?”
李枫盯着王渊背后那把被整个江湖所熟知的剑,道:“怎么?剑宗有兴趣插手这件事?”
王渊摇了摇头,侧过身去,望着人声鼎沸的楼下百态,道:“你们这些恩怨,自然不在我剑宗眼里。我只是比较欣赏那名叫楚羽的年轻人的做法罢了。”
李枫眉尖再次一挑,但还是没有说话。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途经此地,顺便看看这个年轻人能做到什么地步……倘若他连你们这区区李家都无法战而胜之,他便更没有资格进入我的视线了。”
王渊眼神深邃,身负之剑嗡鸣大作。他眉目英然,挺拔如松。
……
入夜,浅墨,有星有月。
多日无人进入的甲乙面馆里,桌椅梯柜均蒙上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灰尘。门被推开,随着气流的纷动灰尘被卷入空中打起了一个小旋,在空气中逐渐散开坠落。
他一脚踏了进来。
手指抚过那些在那天被撞击的东倒西歪的桌椅,他的唇角渐渐泛起了一丝笑意,他转头望去,柜台处那个窟窿还状若昨日。
某人带着妹妹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就在一切都将会十分美好的时候,发生了变故。
他有些沉默,一言不发的静静站着,似乎是在感受着那对兄妹多年来流离失所的喜悲。
半晌,他睁开微闭的双眼,笑道:“我听见你的呼吸了。”
没有任何动静响应他。
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醇厚,道:“难道你要我揪你出来吗?那样你会很没面子的。以你的年龄来讲,应该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吧。”
有风从屋外吹来,屋内仍是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