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点头,“我也觉得这份文书交到你这里,有点别有用心的意思。再怎么说,鸿胪寺的人确实不是酒囊饭袋,燕国如此狂妄的议和文书,如果直接呈送给皇上,鸿胪寺一定会被认为办事不力。”
林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脸上有些忧虑,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上的那份文书,接着同陆离分析道:“皇上只是让我协同,主理两国议和事宜的还是鸿胪寺卿严敬宽,再加上回京那日跟鸿胪寺有点小过节,严敬宽必然不会事事都先问过我的意思,你觉得,这份文书,究竟是谁想让我看到呢?”
此时林珩才觉得七王爷确实是深谋远虑,京师势力错综复杂,林家族人在朝中根基不深,林珩又常驻边关,手握兵权,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但事关边关安稳,她不能对这份文书置之不理,沉思了一会,暂时也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如今六王爷和太子争权,这份文书,极有可能是拉她下水与其中一方为敌的信号。
还真有点进退两难的感觉,万一真的卷入皇位争夺,林珩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皱眉沉思一会,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忽然抿嘴一笑,对陆离道:“看来是有人觉得我们一介武夫,想拿我们当猴耍呢,我去会会严敬宽,你去探望一下段成斐。”
陆离的脸色顿时变得像是吞了苍蝇一般,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当时下手挺狠,现在要亲自上门去探望,你是让我自寻死路?”
林珩不在意的摇摇头,一副对他很有信心的样子,“凭陆大人的阴险本事,和收买人心的手段,对付一个纨绔子弟,肯定不成问题。限你三天之内给我问出望江阁,然后你就去摸摸底,想办法放个暗桩。”
说要去会会严敬宽,但林珩到鸿胪寺却扑了个空,先是被晾在一边喝了两壶凉茶,等的不耐烦了才有人过来告知,说是燕国使团在城外驿站住的不顺心想入城,严敬宽担心再出什么乱子,亲自去安排了。
林珩听了直冷笑,这慕容达好大的面子,居然能将鸿胪寺卿支使得去忙这种鸡零狗碎的事情。
从鸿胪寺出来,看天色还早,林珩便转道去了书院,学生们有些在休息,都是七八岁的孩子,见到她都亲切的围了上来喊“师母”,林珩美滋滋的应了,便被领着到了平时辰先生休息的书房。
林珩发现,这些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在离辰枢书房几丈远的时候就自动噤声,送她到门口便赶紧跑了,好像书房里面是只吃人的恶鬼。
不过,想也知道,辰枢平时克制有礼,教导学生自然也避不开严厉二字,学生们怕是被他管教怕了。
她在门前刚抬起手想敲门,忽然就犹豫了一下,觉得都已经写了婚书,进未来夫婿的房间还要敲门,未免有些过分客气了,便直接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她的动作没有一点动静,因此也未能惊醒在书房小憩的人。
许是批阅时间久了有些疲倦,辰枢还坐在书案前,手撑着额角就睡了过去,另一只手里还握着墨渍已经有些干涸的笔。林珩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来静静看了一会,午后斜阳洒了一半在他身上,阴影下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经历一场不甚开心的梦境。
林珩悄悄拿过他面前的文卷看了看,都是学生们写的,她看了都觉得狗屁不通,字迹还潦草,难怪辰枢连做梦都在皱着眉头了。看了一会,林珩忍不住叹息,心道教书先生也不是好做的,这样资质的学生,得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也不知道辰枢究竟梦到了什么,眉头越皱越深,林珩抬头看了一会,不自觉的伸手过去想抚平,却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忽然被紧紧握住了伸出去的手。
辰枢似乎被她的轻触惊醒,眼中尤带着些惊恐,握笔的那只手已经举了起来,却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间停下了动作,神色也变成了刚睡醒的迷茫。
林珩心想,如果他手中不是笔而是一把刀,那落下来时,一定是个砍杀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