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七年,冬,边关大捷。
林家军大挫燕军,燕军主将王子慕容拓被俘,三十万将士溃逃百里,林家军一举夺回被燕侵占十余年的西北十八城,在边关重镇梧州城,再次立起了陈国的旗帜,燕国为了换回王子,选择停战议和。
捷报传入京师那天,朝野震动,皇帝下诏加封林家军主帅林珩为威远大将军,总领西北边境军务,并令其不日回京承袭靖安侯爵位,朝野上下再次震动,不为别的,只因为林珩是个女人。
女人领军已属罕见,承袭爵位更是前无古人,因此这件事在京师引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圣旨已经下了,但朝堂之上对这件事还是颇有争议,而此时荣耀加身的林府,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林家老太君拿着千里之外传回的一封家书看了又看,但是年纪大了眼花得厉害,始终没有看清信上写了些什么,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的林恒生母赵氏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凑过去挑出一段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老太君听,“西北暂平,余今已过花信之年,愧对父母殷殷期待,至今孑然一身,还劳亲友多多惦念……”
待老太君一思索,便立刻回过味来,“珩儿这是,终于想嫁人了?”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前几年我在京师给珩儿寻了不少好人家,但珩儿远在边关迟迟不能归,如今都二十五岁了,说好的亲事黄了又黄,一直耽搁到现在,再加上又要袭爵,京里的媒人我都找遍了,没人敢应。”
老太君点点头,脸上也挂上了点愁容,一来珩儿年纪是不小了,二来如今林家军和林家家业都压在她的肩上,也不能因为年纪大就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确实是有点难办。
思前想后之后,林老太君立刻把家里所有的女眷都叫了过来,吩咐下去:“如今我们林家在京师能享荣华富贵,全是靠珩儿在边关一枪一剑厮杀换来的,虽说咱们林家能保家卫国是无上荣耀,但也不能因此牺牲了珩儿这辈子的幸福,她终归还是个女人,下半生还是需要有个依靠。所以从今天开始,只要是还吃着林家这碗饭的,都给我动起来,务必要给珩儿物色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好儿郎。”
远在边关的林珩不知道,自己一封隐晦表示想嫁人的家书居然让林府兵荒马乱了整整五个月,连带着京师有头有脸的各家女眷,都被林家骚扰了好几个来回。
陈氏皇族,林家自然是不敢贸然攀附。
京中权贵,但凡与林家交好的,近日里对待林家女眷的态度,通通都是闭门称病不见,原因无他,怕被皇帝猜疑。皇帝重武,对兵权一事尤为上心,自己的儿子们为了皇位争权,斗得再厉害也没人敢把手伸进枢密院,觊觎兵权算是触了皇帝的大忌。林珩手握西北军权,京中权贵不管站哪个派系的,怕是都不敢把自己送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去的。
世家大族,个顶个的眼高于顶,瞧不起武夫出身的林家,顺带还暗暗嘲讽了一番林珩的女子品行,并在京中大肆宣扬,惹得林家人差点打上门去。
富贾豪门,倒是来林府求亲者众,但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林家人又不是瞎子,无非是想借着林家满门荣耀走一条入仕的捷径。
新科举子,虽然有些出身贫寒,但家世清白、品行端正者不在少数,可一听是为未来的靖安侯大人寻夫,年轻的脸上纷纷一阵红一阵白,客气的表示自己高攀不起。
大张旗鼓的招亲招了快半年,林珩还是无人问津,都快成了皇帝的心病,招亲的事几乎变成笑料,人人都在等着看,看这军威冠绝边关的林珩,到底还能不能把自己嫁出去。
林珩在信中得知了招亲不顺利的事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为何,她对此倒也不甚在意,只回信说借个府里丫鬟的身份,寻个品性好的适龄男子就好,以林家的身份,不必非得去巴结那些豪门权贵。
林老太君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事情安排下去,很快就有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