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移开视线,声音柔和了些,缓缓道,“朕没有忘记,你虽是毕方的堂妹,却时时护着朕。朕的衣服被他浇上墨汁,又身在学堂无法替换,就替朕去拿衣服。朕和母后被贤妃诬陷禁足,就偷偷送吃食给我们。这些朕数十年来铭记于心,所以当你说想进宫为妃,朕登基后第一个封的就是你,这些年来也是对你有求必应。只是进宫后的你,不大似从前了,从前你虽泼辣些,但只对那些欺软怕硬之辈,颇有侠义之风。如今,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多番为难柔妃,甚至污蔑陷害,甚至和你姑母贤妃当年的样子有些像了。朕觉得,你不像儿时那般了”。
“是,臣妾变了,但陛下又何尝没有变?自从柔妃进宫,不,是她入宫半月后,陛下就变了,不再宠爱臣妾,也不怎么陪伴臣妾了,甚至臣妾有孕后都不常见到陛下”,宸妃越说越难过,声音也逐渐哽咽。
重明站起来,走过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朕是宠爱柔妃,但也没有苛待于你啊,等你产下孩子,无论是皇子也好,公主也好,朕一定悉心疼爱。只要你不再为难柔妃,安守后宫,朕待你和从前是一样的”。
“那陛下会封臣妾的孩子做太子吗?”宸妃泪眼婆娑的问道。
重明放在宸妃背上的手一滞,叹道,“朕今年不足二十,立太子为时尚早了吧”。
“那皇后呢,立皇后总不早吧”,宸妃焦急的拉着重明的衣袖,眼泪盈在眼眶里晶莹闪烁。
重明不着痕迹的松开宸妃的手,声音坚定,“朕自幼见母后因皇后之位被贤妃多番欺凌毒害,这皇后之位,本朝不必再立”。
“即便臣妾如您所说,安居后宫,教养孩儿,也是不能么”,宸妃带着哭腔问道。
“立后只能让后宫争斗之人有了明确的矛头,朕不愿任何人居于炭火之上,像母后那般痛苦”,重明不容反驳的说道。
宸妃不可置信的仰望着站在她眼前的男人,他是那么高大,和儿时印象中那个瘦弱的孩童一点也联系不起来了。是什么时候,他长成这样高大的?他长大了,成了天下至尊,甚至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自己坚持的想法,他,不必她来保护了。
宸妃凄惨了笑了一声,颤声道,“臣妾一直倾慕于您,从小便是。臣妾以为,陪伴在您身边的只有臣妾,能做您皇后之人,也只有臣妾。臣妾是不是很傻,呵呵”。
重明不忍道,“除了皇后和太子之位,你要别的,朕一定满足”。
“哈,哈哈哈哈,柔妃,是那个贱人,定是那个贱人狐媚,迷了陛下心智!”宸妃扶着桌子,颤抖着站了起来。眼中燃起灼灼火光,面色变得格外狰狞,“是臣妾糊涂,早该杀了那贱妇!”
重明大怒,“你疯了,何以在朕面前胡言乱语!”
宸妃身躯微微晃动着,似笑非笑,“臣妾并非胡言乱语,臣妾说的都是真话。臣妾的姑母当年做贤妃,毕生所求也只是个皇后之位,先皇顾着宇文大人和梁家的情分,才立了孝文皇后。臣妾母家与宇文氏结亲,就是为了臣妾做皇后时不受掣肘,谁知,陛下根本就不做此想,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哈哈哈哈”,她笑中带泪,眉眼有些哭花了,晕染出黑色的痕迹在脸上,看着有些可怖。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是冲着皇后之位来的”,重明漠然道。
“天下女子谁不想做皇后?臣妾只是为腹中孩儿觅个好出身,臣妾有错么?”宸妃擦了把花了妆容的脸,一把推开递来绢子的宫女。
“你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你的孩儿,你是为了自己,诬陷柔妃也是”,重明冷然道,“此事绝无可能,即便你生下皇子,也不可能做太子,你便消了这心思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重华宫。
“贺重明!”宸妃绝望的看着重明远远离去,待他走出门,咬牙恨声道,“你便如此绝情,你便如此……”
夜里,重明宿在翠微宫,他抱着优香正睡的迷糊间,只听见李青在外面喊到,“皇上,不好了,重华宫出事了”。
重明和优香皆唬了一跳,摸索着坐了起来,月间进来掌灯,优香拉住她问“月见,重华宫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