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啊!”我跳了起来拍拍他的手,“你松开!我就是去找一身衣服换了,那边有火炉!你要去就一起!别拽着我!”
他手里卸了力道,抬眼看了看右边的屋子,又打量了我一番,于是拖着我迈着长腿就走了进去。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哪来的富家登徒子,简直没有礼貌,平常男人见着我都两眼发光,像个哈巴狗朝我腆脸笑,他怎么如此粗鲁!
炉子外侧有雕花的金属隔板,他将外衣脱下随意搭在上面,严肃的看着我。
我将一边挂着的绵巾扔到他脸上:“看我作甚。你且在这等着,我去换身干净衣服。”
男子有些不悦地接住,这些年没人敢对他这般作态,更别说寻常女子只有往他身上贴的道理,这女子竟然对他不感冒不说,居然还又是凶又是骂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屋里有地龙也有火炉,温度高了不少,我一边往屏风后走,一边随手脱下身上的湿了的外衣,在屏风内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绿色衣裳,嘴里嘟囔:“我们这没有男人的衣物,要不然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一烤。”
他眼皮一跳,按理说他没道理留在这里烘衣服,但……他看着我从屏风内走了出来,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想到破庙里那一身同样浅绿的衣服,道:“半个时辰我便走。”
他踱步走到屏风后,接着丢出来湿漉衣裳,我捡起,衣服上还有这个男人的体温,忽然意识到我俩孤男寡女褪了衣服共处一室,在寻常人家应该是出格的事了吧。
罕见的,我脸一热,烫手山芋一般将他的衣服迅速搭在火炉旁边的长凳上。两人隔着屏风,谁也见不着谁,心思各异的时候,室内安静了下来。
冬日里,一个安静而温暖的环境,总是会让人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回神一看,我已经躺在了屏风后的贵妃榻上,看这天色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连忙起身往屋里一瞧,哪还有什么白衣男子。
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感觉被人无视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那么走了。但转念一想,他还把我放到了榻上,算他有良心。嗯?既然把我放到了榻上……他抱我了?!嘤!
此时此刻,怡红院媚娘的房内,主座上坐着一位男子,媚娘立在一旁,神情恭敬:“少主,需要媚娘找几个姑娘……”
男子慢悠悠端着茶杯,捏起茶盖刮了刮,抿一口,抬手道:“不必。”
媚娘心里打鼓,一时拿不准主意,打怡红院开业以来一直生意不佳,这两年才和上边稍微多走动些。今日这年轻公子忽然带着少主令来,倒让她猝不及防。
听闻上面那几位小主子从小就为了这少主令争抢,如今看来,这位就是最终定下的少主了,能在手足残杀中脱颖而出,是个狠人。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那男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你们院里那位有名的花魁火凤儿,从何处来的?”
火凤儿?竟是为她而来?媚娘回忆了一瞬:“回少主,是在六年前的秋天,从一赌徒手里买来的。”
“六年前的秋天……”男子一顿,是那个时候。当时事出紧急,他没带多少银钱出门,倒也不至于让她度不过一个秋天,她是穷到去赌,反而被人卖了么。
“是,几年前我们怡红院生意一直不好,媚娘便想着买一个条件好的孩子,从小培养……”,想到这里,媚娘止不住笑了笑,“如今局面,还是凤儿争气。”
男子瞥见她的笑容,漫不经心道:“你可知她什么身份?”
“回少主,卖凤儿的赌徒是镇上如意客栈掌柜的小舅子,曾经与我们院里小翠有些纠葛,得知我们缺这么个孩子,与那掌柜合伙,将入住的凤儿下了药给偷来的。”媚娘顿了顿,“不过,这孩子刚来也不哭闹,听说是外乡富人家离家出走的姑娘,过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人寻过……”
“听说?”男子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媚娘心里有些发怵,忙说:“媚娘没用,少主恕罪!”
“六年前尚且不论,今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答案。”男子背着手,剑眉微皱,有不怒而威之感,“让你在镇江守着,不是为了让你赚大钱的。”
媚娘香肩僵硬,她怡红院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主人提供消息,如此看来真是犯了大忌,她深深低头,微微颤抖道:“是!”
半晌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看,男子已经不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