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喝吧!”
他看了眼水杯,里面清清,同一般的水无异。接了下来,一饮而尽。
我打趣道:“你就不害怕我在里面下了什么?”
“自然不怕。”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我这一两日一边等着成生那边药引的消息,一边学着女红,这才挑了一块布拿起来练手,那边海棠就赶了进来又在我的耳边聒噪。
我放下才拿起来的针线,道:“又怎么了?”
海棠气喘吁吁地扶上了门边,声音断断续续道:“那个,那个什么沈在门口!”
我皱了眉头起来,“沈沉书?”
海棠抽出气息咽了口唾沫,急着点点头,“就是他!”
还是来了。
“走吧,该来得还是要来。”
沈沉书此时背着手立在覃王府的牌匾之下,今日他只带了从齐国幼时就陪伴左右的七一人,身穿着他往日最为喜好的一席白衣,除了时不时咳嗽几声外,白衣飘飘,公子世无双。
“主子可累了,是否要回马车上等?”
七在身边侯着,有些担心道。
沈沉书摆摆手道:“无妨。”
“你果然又回来了,沈公子。”
我从府内扬声而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跨着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沉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背着的身子含着笑转了过来,那张熟悉的面孔时隔多年又一次到了我眼前。
他清丽的嗓音响起:“多年未见,念念可好?”
我蹦到他面前,“自然事事顺遂,但见到你之后就不一定了。”
他呵呵轻笑着,“果然,你还和从前一样爱开玩笑。”
我转脸正色道:“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
他面上表情随着我话语也不复之前嬉笑,似是不愿提起,可又不得不提起一般,言语哽塞:“我只有三月不到了”
我眯起眼睛,心想,果然,他又是来向我讨要内丹的。
声音顿时有些不耐烦:“沈公子是齐国邬远公之子,位高权重,你可重金悬赏内丹来续命,没有必要只盯着我这一颗内丹吧”
“念念!”
许是我的话太过直白,直戳进了沈沉书的痛处,让他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直接出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住了嘴,自觉自己刚刚话有些刺耳,垂下眸子不去看沈沉书的脸色。
二人谁也不再做声,反倒是海棠在旁边哈哈笑了起来道:“沈公子要不进府坐坐,你也是贵客,等过几日府内喜事,您也一定要来参加!”
我立时出声制止道:“海棠!不要多。”
沈沉书本就暗沉的眼眸,更是在海棠到喜事一词后低到泥土里,整个身上飘然绝尘的气息全无,只剩下黯淡无光的满身死气。
“念念要办婚事了?和覃王?”
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倾斜,身旁的七立马扶了上去,倒不叫人发现端倪。
“你的身子?”
我的鼻尖明显透过他身上不算浓重却也是最近刚熏得香料里嗅到了接近死饶味道,是那种陈年老木泡到水里许久之后拿起来的腐朽之味。
他勉强扬起一抹笑容,“是,我已时日无多,也无法像你刚刚提议那般找寻新的内丹了。”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当初我允你的不会变,你再等上几日,我会将内丹交付给你,那东西于我已无大用。”
沈沉书微微颔首,道:“今日我便不再叨扰了。七,我们走吧。”
我看着七的面上一紧,肩膀用力顶着沈沉书的后胳膊,从手臂的肌肉线条可以看出是用了全力,几乎是走走停停,慢慢挪到了马车处,又十分艰难地扶了沈沉书上到马车去,七松了力后甩了甩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膊,在掀开车帘钻进车内的最后一瞬,一双眼紧盯着我,里面带着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悲怆、怨恨、愤怒
但只是短短一瞬,我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已经消失在车帘后面。
“海棠,你刚刚在做什么?为何要在他面前提起那件事!”
马车徐徐驶远,我看见海棠伸长了脖颈看去,种种行径宛若另外之人。
被我这一声呵斥,海棠的反应不像从前一般直接对我撒娇认错,反而转了脸与我对上,“那沈公子一看就是对姑娘有所企图,否则身体都这么不好了还要来这里见姑娘你,我这是为姑娘打发他呢!”
她言之凿凿地令我头皮发麻:“你怎么会这样想,海棠?”
“难道姑娘没有察觉吗?还是姑娘故意为之?”
“你不要了!看来是我平日太过放纵你,今日便罚你去厨房作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快去!”
我愤怒至极,有些口不择言,指着不知道什么方向就直接让海棠快些走了。
海棠不满地伏了身子,转入府里往厨房方向去了。
我叹出一口气,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大胳膊处闪着金色的光芒,透过薄薄的夏衫直接漏了出来。
我内心哑然,正准备快速上前几步拦住海棠,突然整个身子被大脑中传来的声音震慑住,不能动弹一分。
“妖怪又见面了。”
“嘻嘻,还是那么弱。”
“你们别话,别吓到了她!”
我的全身随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而颤栗不断,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手指慢慢挪上了自己的大臂,摸到了衣衫外侧粘着的一片嫩叶。
指尖用力将它扯了下来,身体便又一次恢复了正常。
我大力地喘着粗气,将刚刚从身上拿下来的树叶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番。
又放到鼻下轻轻一嗅,那些曾经不愿再记起的回忆纷至沓来,重新占据了我的大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捏着它的双指已用了力,树叶直接在我的指间瞬时间化为了碎末,随一阵风直接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