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是男的！弟弟喜欢哥哥！有什么好奇怪的？”

真儿紧张得连舌头都打结了，脸也红的厉害。

李禄笑，“好了好了，我不就开个玩笑嘛！至于那么紧张么！”

真儿第一次在李禄面前乱了阵脚，她结结巴巴道，“天、天也不早了，李禄……哥哥……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说罢转身进了屋子，慌慌张张地关上了房门。

“哎，李禄，回家了。”

李禄回头，看见李墨在身后朝他招手。

今天是李允生辰，李允特别叮嘱李禄要跟李墨一起回家。

李禄沉默着走到李墨身边。

李墨：“怎么了？跟我一起回家不高兴？”

李禄笑，“我为什么会因为你不开心？”

李墨耸了耸肩，“那是最好。实话实说，我也不是很愿意跟你一起回家。”

李禄：“那你大可以不用等我。”

李墨：“你以为我想等你啊？我娘说了，咱们虽然同父异母，但是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表现得像一家人，这样才显得我娘是个温柔娴淑的后娘，省得别人老是在她后面嚼舌根。”

李禄又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李墨：“所以啊，你别老是跟人家许未然待在一块，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你成他们许家的儿子了呢！”

李禄：“我倒是希望我是许家的儿子。”

李墨：“那你去认许老爷做干爹好了，这样也省得我娘天天因为你不开心。我娘一不开心就来烦我，你走了，她可就高兴了，也省得天天在我耳边念经。”

李禄一阵苦笑。

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家原原本本的主人，他们母子一出现，自己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人。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他真的不想再继续闷头过日子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然后名正言顺地离开李府，自力更生。

“先生，您找我？”

许未然来到私塾里，私塾里只有他跟苏子墨两个人。

“今天你在课堂上的表现很好。”

今天许未然解出了苏子墨给六个学生的难题，在场除了他，没有人答出来。

许未然自谦，“不，是先生教的好。”

苏子墨：“未然，你很聪明，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种求贤若渴的精神下去。”

许未然：“感谢先生厚爱，未然一定会谨遵先生教诲，努力研读诗书。”

苏子墨满意地点点头。

许未然：“其实先生，我很庆幸自己能遇到您这样的好老师。”

苏子墨：“哦？”

许未然：“未然从出生到现在便体弱，遇见您之前，我已在病床上养了十年的病，终日待在府中除了吃药，就是睡觉，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生除了养病，还能做些什么。这三年我终于好些了，得到父亲允许上私塾学真知，遇到了先生。此后，未然知天下事，明天下理，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去改变这个世道的命运。是先生让我有了追求。”

晚饭过后，真儿双手托腮，嘟着嘴看着苏子墨一口一口地啜茶。

“子墨，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做个女孩子呢？”

苏子墨听到真儿冒出这句话，慌忙捂住她的嘴。

“嘘——你怎么说这些话？被阿月听到你可就糟了。”

真儿想起上次说类似的话，被苏月罚抄一百遍《诗经》，于是自己乖乖捂住了嘴。

苏子墨忽然一拍脑袋，“糊涂了，原来阿月刚刚出去送咸鸭蛋给隔壁村的大婶了。”

真儿这下才如释重负。

“子墨你吓死我了！”

苏子墨：“对不住，子墨年纪大了容易忘事。既然阿月不在，咱们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真儿觉得，做女孩子好玩吗”

真儿想了想，道，“唔……做女孩子的话，就得天天学女红，不能上学堂读书，长大了还得嫁人、生小孩……”

真儿干巴巴的说完后，突然发现还是做男孩好，于是道：“不不不，做女孩子也太无聊了。子墨，我不当女孩子了，还是做男孩好！”

子墨又是淡淡一笑。

“那你说，做男孩子能干什么？”

“嗯男孩子从小就学四书五经，跟着先生学知识，学了知识后，就能进京考试，说不定能当个官什么的，当了官，就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总之，做男孩子比女孩子好太多啦！”

子墨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真儿，子墨让你像男孩子一样上课学知识，就是希望你能做一个有价值的人，过一个有意义的人生。”

可是真儿，子墨最最希望的就是你能过一个平平淡淡的人生。可惜你一出生就注定了你不能跟其他女孩子一样过平凡的日子。你肩负着复兴的重任，非不凡不可。子墨把你当男孩子养，就是想培养你自立自强的刚毅品性。好让你日后能独自面对必然会遇到的种种伤害。

真儿，子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早日返璞归真。

第二日，太阳高照，院子里的雪人已融化成雪水，只剩下几根充当五官的树枝，证明雪人来过。

学生们看到这一幕，不禁失望透顶。

“我们的雪人没有了……”伍子昂惋惜道。

“都怪这该死的太阳！”陈骆飞埋怨道。

许未然见真儿一脸难过，忙拍拍他的肩头，道：“真儿别难过，下次哥哥再给你堆一个更大的雪人。”

李禄也附和道，“别说一个，五个十个都行！”

真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苏子墨来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残枝，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苏子墨站在众人中间，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圣贤庄子的妻子死后，庄子非但没有痛哭流涕，反而击鼓作乐。庄子的朋友惠子看不下去，就反问庄子，‘你妻子跟了你一辈子，为你生儿育儿持家养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她去世了，你怎么一点悲伤的情绪也没有？’庄子就说了，他妻子在形成生命之前，本就没有生命的特征，现在她离开了，就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就像四季的更替一样。这是自然的规律。我妻子只是顺应了自然的规律，回到了世间的轮回，难道不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吗？所以，这雪人也是一样，只不过是顺应了自然的规律罢了。雪人遇到太阳融化成了水，水又被太阳吸收，变成雨变成雪落回大地，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有什么值得伤心难过呢？换个角度看，你们拥有雪人之前都活得很快乐，雪人离开后，你们的生活也没有变。人不应该为本来就没有的事物伤心难过。因为至始至终，他们存在与否只不过给予了你们生活一些色彩罢了。”

子墨又道：“先生跟你们说这些，就是告诉你们，要学会看淡生死。你们以后都是要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利的人。在成功的路上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情，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明白了这些，你们以后的路会走得更顺畅些……”

许未然：“先生，我们明白了。仕途路上并非一帆风顺。况且，我们生活在这个战乱不断的年代，难免会遇到生死存亡的问题。未然多谢先生指点，必当铭记！”

许未然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向子墨行了个礼。

苏子墨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