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似听见一声叹息,飞絮自梦惊醒,下意识转头去瞧,身侧早已没有了江灵栀的身影。
她登时清醒过来,“嗖”地一声坐起,还不等双眼适应,便急切地四下搜寻着,终是借了投进屋内的月光看清了窗橱那边的影子。
心上悬起的一口气这才慢慢放下,谨慎地往琼儿所在的方向看了下,见她还酣睡着,忙穿好鞋子,去衣柜捧了绯红云线攒珠披风来到露台。
“姑娘怎么又夜半出来吹这凉风?才刚好的身子不要了?”
江灵栀静静站在雕栏前,任飞絮替自己打理好披风,浅笑着回眸看了她一眼,重又仰目将视线落回漫天星辰。
“你说这世上可会有人不分昼夜不眠不休?”
栏柱在右遮挡着微凉西风,卷竹帘的绛红丝绦正好垂落在她耳鬓一侧,与她如雪肌肤相映成辉,恍若琼妃腊梅。
“人自然都是要吃要喝要睡的,不然岂不是成那画本上所说的妖怪了。”飞絮以为姑娘是为了缓解她的担忧而与她说笑,眼如弯月回了一句,却在瞧见江灵栀悱恻不安的神情时立时蹙紧了眉头,“姑娘您……何有此问?”
目光紧随着江灵栀摊开掌的动作,一条鸦青穗带映入眼帘。
月色犹如一条温顺的小蛇安稳地盘在江灵栀心。
“这是?”飞絮拧了眉。
江灵栀并未回答,只抬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却是转身回了屋。
示意飞絮掩了内屋窗门,她缓缓斜了肩轻靠在那扇窗门上,透过镂空雕花望了眼夜色如流,双捧起那穗带细细端详着。
“陷入昏迷前,我明明暗扯下了他的玉牌,可是醒来之后却不见了。不知是我弄丢了,还是他心思缜密找了回去?唯剩这条穗带扣在指尖,被我紧紧抓着。”
看似普通不过的一条穗带,却是冰丝火焰云线编织而成,更惹人讶然的是,就这样一条小小的穗带上竟鬼斧神工绣着一面图腾。
可惜,她看不懂寓意。
“他?姑娘指谁?”飞絮紧步上前接了那穗带过去瞧,却是什么端倪都没瞧出来,更加困顿不解,“可是那位救您出火场的人?姑娘您当真知道是谁?”
初回京都不久,识人尚且不多,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人舍命相救的。
若要说算得上熟识之人,那就只有……
飞絮也学了江灵栀的样子,侧身倚靠在窗门上,盯着穗带猜度起来。
是钱侯爷?大姑爷?还是四皇子?
窗橱露台边那一盏羊角灯应景地轻晃了晃,闪动的微光如星星眨眼般一下一下掠过雕窗前两人低垂的眉眼。
半晌,江灵栀从飞絮拿回那条穗带,在轻轻摩挲着,喃喃开口:
“其实……不止一次。”
飞絮愣愣地抬头盯住自家姑娘,双唇轻动了动,忍了话头静静听着。
“在周府时,他暗以石子掷花提醒过我。”
还有第一次遇见钱若涵时,他或许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