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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那么难听,准确的说是走私。”他尾音上挑:“延城的线被条子挑了,我的人被抓进去了。现在那边缺个带头的,和延城的人连上线。”

话说到这份上我已经很清楚了,这不是让我生不如死。这是准备让我坐牢。

被条子盯上的线,还想重新接头,这是不要命了。

况且如果真的万无一失,怎么会让我这种不相干的人去?还把这么隐秘的事告诉我,就只有一种可能。

有去无回。

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

我将文件扔桌子上:“你另找高明吧。”

他收回手,胳膊放在膝盖上托着脑袋:“老家覃村。父亲杭建国,母亲李芹敏,姐姐杭燕。现在在杨记烩面餐馆打工,一家三口。”他顿了顿:“住在胡同巷子,包租婆红艳云……还有什么我没说?还是你想听更仔细的?”

我握紧了拳头,气血上涌,咬紧了后槽牙,却故作轻松的朝他笑:“你既然查这么清楚,也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动他们就随便动,我无所谓。”

他笑了两声,拍了拍手:“好!真他妈有种。我这个人呢,向来珍惜人才,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你走吧。”

我忍住怒气,转身推门的瞬间,他像是不经意似的提:“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对吗?”

我推门走了出去。

从昏暗的灯光到金碧堂皇,金光闪烁的大厅,一路畅通无阻。我眼前却感觉有些模糊,让我头重脚轻,我摸了摸额头,我竟然出汗了。

我极其愤怒。

出了门,缓慢的点了根烟,我坐在台阶上,思绪才回来一点。

但我也是害怕的。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自诩经历过不少,见的也不少。但到底是太年轻了。

那个男人虽然精瘦,但长期刀尖上舔血混出来的气场不是开玩笑的。

我的有种都是装出来的,我只是知道在包厢里我气势不能输。

第一次见类似的阵仗,是在小时候,那天我刚放学回家。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拦着我。其中一个面带笑容的蹲下来问我:“你知道杭建国在哪住吗?”

他的脸上有好长一道刀疤,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杭建国。

那不是我爸吗?

“那是我爸。”我说,对上他的眼神,有些害怕:“你找他干啥?”

我往后看了看,那些男人是那么高,那么壮,似乎一拳能捶倒一棵大树。

男人有些惊讶,笑:“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可以带我去你们家吗?”

朋友?我爸那种人什么时候有这么牛逼哄哄的朋友了?

我点头。结果他直接揪着我的后衣领,拎小鸡似的:“那就谢谢你了小朋友。”

后来我妈双眼赤红,哭喊着把我推出家门,临了时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滚!给我滚!”

我跑了。

跑到大槐树下睡了一觉。

我醒来以后回家,那些人已经走了。

我爸和我妈一个瘫在地上,一个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他们是谁。”我问。

我妈良久才抬头看我一眼,声音嘶哑:“讨债的。”

她双眼无神,嘴唇干裂,脸色灰白。

我下一句话还没问出口,我爸又一巴掌扇到我脸上:“让你带回家!让你带回家!混账东西!畜牲!滚!给老子滚!!!”

我就又跑了。

一阵风吹过来,把我手里的烟吹灭了。我把烟扔了,有些颓唐的站起来,感觉自己好像苍老了许多,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费尽。

夜幕已经降临了。夜空中闪着几颗星星,我抬头看着,感觉有点难受。

说不出来哪儿难受,就是难受。

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

肯定是他妈刚刚的酒喝的。

我扶着墙大声干呕,把胃都要翻出来了,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太失败了。我靠着墙喘息,电话却在侧兜震了起来。

我拿出来看接听,也没看是谁。

“你终于接了,吓死我了,你现在在哪儿?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放心,出事我们可以报警——喂?你还好吗?杭舟之?你说话呀?你别不说话呀,你在哪儿现在?我去接你——”

语气温柔又急切。

心里突然很酸。

酸的要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真他妈废物,跟个娘们儿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笑,声音沙哑:“原来是于老师啊,怎么,杨叔又找你告状了?”

“杭舟之,你别装,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说的很急,还有些喘。

我抽了抽鼻子:“没有,怎么会呢,对我可好了,还请我喝酒吃大餐——”

“杭舟之。”他的语气突然有些平静,而且怎么听怎么奇怪,怎么听起来,感觉……

“你回头。”他说:“你回头,我在你身后。”

我手一滑,手机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