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一声不吭,后又张口:“她们和我走散了,大概往南林地下山走了。现在管不了她们了,我们得赶紧逃开追兵,找到我们的援军。”
那就是说,阿瑛和嘉善他们可能已经汇合。
真的是这样吗?但是后面的暗箭追得我来不及多想,我只能一路帮忙护在贵妃后面。跑来大概有十几里,我们躲到一处官道附近的垭口稍作休整。
因为早早地放了信号,猜测援军就在不远处。现在我打算让昆兰护送昭贵妃回宫,心里实在放心不下阿瑛。
“你们负责把昭贵妃毫发无损地送回去,我自己去找公主。”我御马起身。
“不行,你这是在送死,现在整个燕桔山都成了鞑靼的大本营,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挡不了千军万马。”昭贵妃死死拽住马绳。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常安不是下山去南林地了吗?”我脑中一击,才知道她说话前后矛盾,先前是在骗我。
“那是我的权宜之计,常安和思柔已经被抓走了,当时我和苏瑾换了衣服所以乘机逃了出来。应该是苏瑾暴露了,我才招来这么多追兵。如果我说实话,你还会救我?哼,人要知道孰轻孰重,你就是——”
没等她说完,我一怒之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你怎么能骗我?”
“你不也骗我这么多年吗?要不是今天,我还不知道这皇宫里,卧虎藏龙的是你呢。”昭贵妃眼神摄人心魄,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常安和思柔已经被抓了,难道还想我和你也被俘吗?两位大明公主,你嫌他们要挟的筹码还不够大?沐浮优,你打算置朝廷处于何地?”
她说的不无道理,我暂且先把她送回去。鞑靼那边应该不敢对她们怎么样,我这样安慰自己。
凭借着来时的记忆,我们不知不觉走出了燕桔山,看到了众多装备齐全的都督和士兵,我绷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一放,稍微地舒了一口。
突然觉得整条右臂的肌肤都感到温凉,乍一看原来是血,沿着衣服流进了手里,流进了马的皮毛里,干了之后衣袖黏沾在伤口更是刺一般地疼,血渍由远到近逐渐变细,不晓得尽头在哪,像极了小时候时常梦见的血河。
“血——郡主!你流了好多血——”
果不其然,我晕血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流的血的确很多,连我自己都害怕起来。醒来的时候,很黑,差点以为又失明了。
我费力地侧身,想看窗外的天色是否已入夜,如果来得及,我还就来得及。
可是右臂像断掉了一样,动用一筋一脉都是极痛无比的撕裂感。
“别动。”
暗处有一个人走来,我慢慢移过头。
原来是他,我正好开口,就被他止制住:“要是太累就别说话了。你啊,怎么不知道好好爱护自己呢?太医说你因为右臂的刀伤失血过多才晕厥过去,现在必须静养才行。所以你千万别乱跑,也别胡思乱想,常安和思柔一定会回来的。”
后土实在太了解我,知道我想说什么,就把劝我的话一并讲给听。
“我应该在她身边的,可我——丢下了她。她一定在怪我。”不知不觉,耳里进了泪水,听不清后土的话了。如果当时我不去找许从诚,没有一丝懈怠,没有对她控制欲的反感,那么也不至于她落为人质。泪终于干了,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爱哭。
后土还在我身边,紧握着我的手。我问他:“外面是下雨了吗?吵得我心好乱。”
他回答“是在下着雨,已经下了很久了。”
“你不是还在守孝吗?怎么跑出来了?”我肿着泪眼,仰过去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样子。
“偷偷出来的,整天和你混,难道还不能学几招啊。”他明明想逗我开心,可我怎么也舒畅不起来,他转念拿出一小瓶药罐,嘱咐道,“伤口很深,我有一瓶先皇后留下来的破血红花散,两日之内可助你痊愈。”
“嗯,我会好好养伤,可是,为什么我这么伤心?好像所有的不开心不愉快的事都堵在心口,压得我喘不上气来。我累了,后土。”
没想到我再一次把心揪成了一道一道,可以想象此时的我一定像极了当年手拿着莲蓬被误会在门外的孩子,一样的委屈,一样的悔不当初。谁能想到,曾几何时,这样一个沐浮优,也无助过,害怕过,懊恼过,感动过,今时今日我还通通尝个遍。
实在是累了,当我用力抓取的时候,那也是我正在丢失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