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欧阳听南听到天边响起一把男声,隐隐的有一些不耐烦:“霜情,这次你又有何事?”那亭中美人闻言,身子轻轻一震,望向亭下,欧阳听南随着他眼光望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浑身银色铠甲的男子,一头紫发披肩而下,双眸也是紫光闪动,表情冷冽,举手投足间浑身透出一股肃杀之气,身后背着一把墨色如漆的长刀。
看着男子一步步走进,只听那被唤做霜情的女子说到:“毗摩质多罗,我找你依然是为了白象城的事……”而此时的欧阳听南则是像被冻僵了一般,一阵窒息感袭来,她勉力镇定自己牢牢盯着眼前男子,这,这是,哥哥!这不是哥哥吗?
眼前男子,除了发色和双眸的颜色,俨然就是一个欧阳青易!
“啊!”轻呼一声,欧阳听南从水中挣扎坐起,醒了过来,可能是睡着后呛到水了。只听屏风外,传来水仙与绿萼的齐声呼唤:“姑娘,你怎么了!”水仙更是向前几步:“姑娘,可要我们进去服侍?”“不用了。我刚刚睡了一会,呛了一下,没事。”欧阳听南胡乱应了两句,刚刚梦里的情景,到一下子忘了一半。
水已经有些凉了,她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起身擦干,穿衣,一件青色蚕丝绣荷花肚兜,一身乳白簇新的三棱松江布中衣,一看就是新制的,竟然十分合身妥帖,欧阳听南默默为冰婳夫人的细心感叹了一下,她贴好假皮,穿戴整齐,走出屏风,水仙马上上前收拾换下的脏衣,并叫来两个粗使婆子将浴桶搬出去,绿萼则拿着干净帕子给欧阳听南绞着头发上的水,全程安安静静,行事颇有章法。
等到头发绞到半干,水仙已经挽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不等打开,欧阳听南已经闻到一股香味,等水仙把东西端出来,欧阳听南不由得一呆:“这是,小锅米线?”水仙笑盈盈地又端出一碗豆花,一碟素炒草芽,一边布菜一边说:“姑娘,这小锅米线,是马先生特意吩咐灶上那个四川师傅,仿着云南口味做的,师傅说,船上东西都有限,一时找不到好的紫铜锅,就只能用黄铜锅煮了,水米线一时也找不到好的,这是沐王府送的普洱干米线发的,请姑娘多多包涵,这汤倒是老母鸡吊的高汤,回头到了重庆府,一应东西都凑手,再好好给您弄桌滇菜的席面。”
说时候,自从小时候家中遭遇变故,离开云南,欧阳听南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正宗的云南口味了,只见眼前这碗米线汤色红亮,米线晶莹,杂酱鲜香,韭菜翠绿,不禁食指大动,饶是她一贯清冷自持,也有些感动了:“先生真是有心了,我很多年没吃到了。”说着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烫的只咧嘴,但还是边吃边说:“真好吃,你替我谢谢那位大师傅。”水仙,绿萼见姑娘喜欢,更是心中高兴,抿着嘴笑。
不一会儿欧阳听南吃完米线,又给豆花加了雪花糖,吃了个底朝天,满足地大大叹了一口气,虽只是简单的一碗米线,两碟小菜,却让她觉得无比幸福。
吃完,水仙自去收拾,绿萼则端了漱口的茶过来服侍欧阳听南漱了口,重新净了面。欧阳听南又到妆台前,由着她给发梢上了桂花油。绿萼一边帮欧阳听南揉着头发,一边说:“姑娘,床铺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刚才先生遣了人来说,前面的拦江锁,军爷们已经帮着拆卸了,我们一会儿就会启程,姑娘辛苦了一夜,只管歇着,前面我们都有人护送了,叫您不用担心。”
欧阳听南点点头,也觉得浑身乏力,就跟两个丫头说,想好好睡一觉,中饭也不必叫她了。绿萼水仙齐声应是,收拾完东西,放下帘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躺在松软的床上,欧阳听南望着帐顶,一会儿想到刚才的梦境,心里又开始牵挂哥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那仇家到底将他如何了……一会儿又想到船上遭遇的种种,从冰婳夫人与马和的气度、行事,船上诸人的行为规矩,船上高手与敌人动手时的进退有度,岸上黑衣人的军方身份……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欧阳听南肯定,依琴雅集绝对和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就是朝廷里哪方势力的白手套,船上藏的东西,一定大不简单。等自己到了重庆,若是与霜家的人谈的拢,最好还是跟着霜家的人走,这官家的事情,还是少沾惹为妙,趁着自己现在知道的内情还不多,赶紧脱身要紧。这霜家既然是自己本家老祖宗,不知道对自己的内伤会不会有办法,如果可以恢复功力就好了,不然在这古代江湖,当真步步惊心……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很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