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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不少盐户暴动了起来。

江南表面上看着是散沙一盘、群民奋起,但元承祾很清楚,实际上这是一场预谋好的布局。

这是李盛通在变相地告诉元承祾,朝廷已经把手伸的太深了,他在暗地里动用江南势力敲打着年轻的皇帝。这场暴动就是在告诉他,若是禁盐令再继续推行下去,李家有的是办法阻挠反抗。

而元承祾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妥协,他将江南暴动交与了李盛通处理,大概不多半个月,李盛通就递上折子,逮住了那伙杀人的贼人,平息了大部分的暴动。

承明殿里,王若沣接过元承祾递来的折子,看完后不紧冷笑,“李尚书真是过谦了,明明逮住了贼人又称自己毫无头绪一筹莫展,还来请旨降罪?”

元承祾放下手上的朱笔,“这次江南暴动全是仰仗李尚书才能解决大半,朕哪里舍得降罪呢。”

王若沣道:“臣斗胆一问,皇上可是察觉出了什么?”

元承祾淡淡一笑,“朕能察觉出什么?朕察觉到的,舅舅心里必然早就有数,只不过……江北有了点新进展。”

王若沣一惊,“所以皇上是故意把所有矛盾都激到江南的?”

元承祾喝了口茶,“李家在江南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的,此次他们既然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朕又何必硬要打破?”

王若沣道:“皇上在江北发现了他们的破绽?”

元承祾道:“不是什么大破绽,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他放下茶杯,“朕已派人打入了江北盐市,那李家同蛮人的勾结怕不是早先预料的那样简单。”

王若沣拱手,“皇上圣明,臣惭愧,愿为此事效犬马之劳!”

元承祾上前扶起他,“舅舅不必拘礼,不过此次朕确实有事要交付舅舅——为让李盛通放下江北的戒备,江南需得继续闹腾起来……”他勾了勾嘴角,“舅舅不日再下一趟江南,静待时机,给这场暴动填把火。”

又和王若沣闲谈了几句王府的琐事,元承祾才让王若沣跪安。

江公公进来收拾奏折,替元承祾续上了茶,“皇上,今儿早上奴才去乾安宫瞧过了,娘娘面色红润,气色很好。”

元承祾脸上凝重的表情舒缓了些,“嗯,这段日子朕顾不上母后,若是那边缺了什么,你记得置备。”

江德全领命,又问:“皇上午膳可还去灵秀宫?”

元承祾点点头,“去,朕若不去,李尚书怎么看得到朕的诚意呢?”

元诺很快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便也不天天到乾安宫来了。王若渊用完了早膳就觉得无所事事,闲的发慌。

她喜欢钻研做些糕点,宫里宫外时兴的样式她都学着做,偶尔还跑去御膳房向师傅讨教,做好了若是还不错,就派人给元承祾送去。

昨天她做好蜜藕片,放了一晚上回甜,今天拿出来一尝味道很是不错,于是决定给元承祾送过去。

转眼已入六月,路上走急了还会出一身薄汗,她去的时候听说元承祾还在议事,又不想在殿门口干等着,于是决定绕着路多走动走动。

青竹说外面日头晒人,便带了一把青绿水墨画的伞,一路给王若渊遮着阳。

她漫无目的地散着步,走累了在沿边的长石椅上坐着休息。

突然身后的草丛里窜出来一只巴狗,摇头晃脑一阵子后冲着王若渊狂吠起来。

王若渊挺喜欢小狗的,但这巴狗窜出来就叫,大有一副要扑上来咬她的架势,青竹吓得要用伞打那巴狗。

王若渊按着她,“别别别,你越惹它它越来劲……我去我去,这到底是哪个宫里跑出来的狗?”

那狗龇牙咧嘴叫个不听,王若渊听人说狗叫时若是跑了,它兴许还会追着你咬,吓得也不敢动。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却见远处有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救兵来了!

她扯着嗓子喊,“宋大人,小宋大人!快救救我!”

那抹红色身影微微一顿,朝这边走了过来。

宋衍看清王若渊的表情后噗嗤一笑,又看了看她旁边狂吠不止的巴狗,急忙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一个箭步上前,揪着那巴狗的后脖颈提了起来。

那原本“凶悍”的巴狗突然乖巧了,提在半空中呆呆地舞着爪子,王若渊拍着胸口又想笑,“这家伙真是看人来事的!”

宋衍把它放下来抱在怀里,那巴狗还温顺地舔了舔宋衍的手。

王若渊叫道,“它跟我有仇吗?怎么这么区别对待!”

远处气喘吁吁跑来一个小宫女,一下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太后娘娘恕罪,宋大人恕罪!方才奴婢一个差神它就跑不见了,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谁想到冲撞了太后娘娘和宋大人,奴婢该死!”

青竹呵斥道,“你是哪个宫当差的?这是谁的狗就这么随便放出来瞎跑!”

小宫女忙道:“奴婢是灵秀宫的,这狗……这狗是前不久皇上赏给妍妃娘娘的——平时都是趁着傍晚人少才放它出来,但昨日皇上一直宿在灵秀宫,奴婢们忙着伺候没时间带它出来,这才在早上放了出来……”

元承祾最初对妍妃十分“宠爱有加”,妍妃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不想要的也会提前替她想好给她。为此,朝中吃闲饭的言官还上折子提醒皇上要雨露均沾,不可专宠一人。

元承祾表示“虚心”听从建议,晚上便很少去灵秀宫了,但白天只要折子不多,就会到灵秀宫去转一圈,陪妍妃听听曲儿、用用膳。

元承祾这段时间虽不太到乾安宫来,却每天让江德全跑一趟,有时问问缺什么,有时问问想要什么,更多的时候是江公公来了什么都不做,只是瞧一瞧王若渊就走了。

王若渊早就知道他是帝王,帝王是要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的……

她将心头的酸涩视作是看着那孩子终将不在自己身边的遗憾,又觉得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没有谁是应该永远陪着谁的,自己有这个发闷的空倒不如找点事干,认认真真把任务完成,盯好王家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