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柳承言不知身在何处,但四周萦绕着济月酿造的晨夕醉,迷糊间也仿佛站在与她初见的那片梨林中。
他往前走了几步,林中吹起阵阵微风,亭中薄纱被轻轻漾起,她身着浅绿色薄杉坐在亭中回首,石桌上亦如那日的棋局。
柳承言快步走去,只听得极浅的一句话语,便快要挪不动步伐:“信义,你说今日的棋局是我赢还是你赢?”
他几乎不敢相信,走近身前,小心翼翼揽她入怀:“你赢,从来都是你赢,我好想你。”
或是听见头上微颤的声音,女子有些疑惑:“信义,你怎么了?”
这样的温情显得那样虚假,可他还是不愿放手:“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你还是怕我忘了你的,如果这是惩罚,我甘愿日日如此,也好过见不到你。”
女子噗呲笑出了声:“傻瓜,我为什么要罚你,快来陪我下完这局棋,不然我可真真要罚你了。”
他直直的坐在对面,眼神不曾离开片刻,就怕一个眨眼,眼前人便消失不见。
不消片刻,他输了,女子在他的身上摸索一阵,如那日抢她丝绢般佯装生气道:“你的丝绢呢,你输了,要给我的,快去拿来。”
柳承言浅笑,轻轻吻在她的眉间:“是我输了,这就拿给你”
女子满意的托着下巴。
他无奈浅笑,低头摸索着里间的衣物,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方丝绢,待抬首时,亭中却是一片空旷,只余石桌上一滩鲜红的液体。
他猛的站起身,遍寻整个梨林,却仍不见女子的半点踪迹:“月儿,你出来啊,你去哪儿了,月儿,你出来!”
整个梨林仿佛都透着急切,起风了,梨花像骤雨般掉落,来得阴沉匆忙,林子里仍旧没有一丝回音。
恍惚间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柳郎,喝点醒酒汤再睡,柳郎?”
他四处张望着,梨林随着呼声渐渐开始崩塌,猛地睁开双眼,他的眼里全是血丝。
冯盈见他这般模样吓得不轻,急忙将醒酒汤递在身前,轻声道:“柳郎,喝点醒酒汤就没那么难受了”
待他看清眼前人,一手挥落了汤药,死死掐住她的喉咙,哑声开口:“一年了,好不容易她肯入梦,谁让你叫醒我?”
这一年间,他与常人无异,冯盈不是没有希翼着待他放下往日种种,或许还能与自己重修于好,此刻,冯盈彻底清醒了,一切不过是她的妄念罢了。
下人听得屋内声响,急忙赶来,跪成一排求情道:“相爷三思啊,盈夫人是公子的娘亲,公子尚且年幼,若是盈夫人出事,相爷让他如何承受得起。”
些许时候,柳承言渐渐松开,扫落周围的摆件,满是神伤的看着常庭,半响浅笑道:“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常庭在相爷身边二十一载,何曾见过相爷这般模样,他似乎明白夫人离世前最后那一句是什么意思了。
“见你这般,我便安心去了,我的死只会是你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