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
天还未蒙蒙亮。
蛮横而又粗鲁的呼喝声就响彻在了内廷监,狱卒们一窝蜂的走进来,一个一个的打开牢门,将里面战战兢兢的犯人带出去打板子。
水千沫伏在那冰凉的竹席上,昏昏沉沉的,身体的伤势好了一些,可是精神很差,这牢房虽然看上去并不肮脏,却又冷又潮,牢房里虽放了一床破败的被子,这被子里却填充的是不能保暖的柳絮,她只能将找到的所有东西都捂在身上,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仔细的瞧过外面送来的药,狱卒只敢克扣,不敢动手脚。可是这狱卒送来的饮食缺油少盐的,虽然看着丰盛,却有很多是夹生的,还有很多脾性对冲,不能全部食用,只能挑着吃很少的一点,水千沫心中明白,这些狱卒明面上照顾,背地里加害,必然是洳妃发了话。
她果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的!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到了她的牢门前,几个狱卒哗啦啦的开着锁,大声叫喊着水千沫的名字。
水千沫心里一紧,来了!
内廷监。
行走还不便利的水千沫,被带到了一间刑室的外面,她规矩的排在其他犯人身后,与所有人一起心惊肉跳的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和呻吟声。不多时,一个犯人耷拉着头,满身是血的被狱卒拖出来,另一个脸色苍白的被跌跌撞撞的推了进去。
有时,挨过打的犯人被狱卒提着四肢送到了走廊的另一边,水千沫隐约听到犯人之间的窃窃私语,那些是熬不过刑罚,被当场打死的人。
亲眼目睹这惨烈的一幕幕,所有等待的犯人仿佛被放在油锅上煎熬,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人群里不时传出屎尿的臭味,狱卒们却仿佛习惯了这样的情景,三不五时的大声呵斥着。水千沫的面色愈加惨白,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计算着时间。
在这昏暗逼仄的走廊里,只一眨眼,眼前便没有了别人,水千沫身后的狱卒推推搡搡的将她推进了刑室。与别的刑室不同,这一间不但昏暗还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四面站着八个手持刑杖的狱卒,各个面目狰狞。当中横着一张刑凳,上面已被粘稠的鲜血沁透了,那红色的还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趴上去!”黑暗的角落里忽然传出一阵不阴不阳的声音,水千沫转头,就看到八字眉将一张脸从那阴暗的角落里探出,他努力做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可是那股子和善早被溅到脸上的血点冲刷得一点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