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御书房,手里捏着信纸抖个不停,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胸膛更是一起一伏气喘如牛。
他想到了三皇子会插手此事,心里却为他开脱是他母族暗下杀手。然而手里的证据,满京城内贴着的信件,没有一个不写明是三皇子亲自动手。
是他利欲熏心!是他争权夺利!也是他游走于各大官员之间一手策划了此事!
“荒唐!荒唐!”
皇帝一把扫下桌上的笔墨纸砚,一头栽倒在地,嘴唇抖动,面如金纸。
“皇上!”
“传太医!快传太医!”
两个小太监手忙脚乱的跑去太医院,御书房内登时跪成一片,人心惶惶,唯恐皇帝这边咽气自己也跟着陪了葬。
太医听后腿肚子转筋走不动道,被两个太监一路架到龙床边。他甫一搭脉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后背冷汗涔涔,手指也是僵得再也动弹不得。
皇帝幽幽转醒,看太医这幅模样也是明白了许多。
太医颤抖着下跪,以头抢地:“陛下。”
皇帝躺在床上,张嘴说话却说不成句,他看着从小陪他到大的贴身太监张福禄,嗯嗯出声。
张福禄顿时会意,起身弯腰贴近了皇帝:“陛下,您说。”
“叫……叫太,太师来……”皇帝双眼无神,气若游丝。整个人像燃到底的香,稍微晃一晃就要散成沫子无影无踪了。
“是,是,您放心,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张福禄爬起来就往宫外跑,内心凄怆不已,他有预感,皇帝这次真的不行了。
张福禄还未出宫便撞上进宫叙事的陈右安,他身后还跟了上百官员。
御书房内,陈右安一人冲了进去,剩余的官员留在殿外听候。
皇帝被太医扶坐了起来,他想露出微笑,脸庞却扭曲成盘亘的树根。
他快不行了,陈右安心里笑的猖狂,面上仍平静矜持。
“臣,见过陛下。”陈右安握手于胸前,单膝跪下。
皇帝一挥手命太医宫女太监等人退下,殿内只剩他们君臣二人。
皇帝没喊平身,也没有要陈右安走进的意思。他自己探出身子,用那双卒了毒的眼扎在陈右安脸上,一字一顿道:“太师,你且告诉朕,三皇子在太子身上究竟下了多少毒手,那证据,又是否属实!”
陈右安仍然维持见礼的姿势,沉声道:“依臣的调查来看,证据确凿无疑。”
砰地一声,皇帝的身躯猛然向后仰去,砸陷在被褥里。
“陛下!”
陈右安顾不得其它忙上前查看。他还未曾动作却被皇帝一把抓住手,“太师,朕要你保三皇子无恙,无论如何,三皇子也要继位,这大好河山不能败在朕的手里啊!”
皇帝握住陈右安的手不住颤抖着,眼神苍凉,已然是油尽灯枯之态。
陈右安嘴角微勾,看着皇帝说:“臣领旨。”
皇帝便在他的保证下缓缓阖上了眼。
桌上有蜡烛发出哔波的爆裂声,很轻,也一起熄灭了。陈右安转头看着它,眼里全是快慰。
陈右安曾官从太子太师,是众人默认的□□,可又私下里却通过镇国公府搭上了三皇子,替他出谋划策。朝中重臣是他给三皇子引的线,太子回来的路径也是他透露给三皇子的。
陈右安官居三公一品大臣,称得上权倾朝野,可皇帝却没从未曾忌惮于他。因为陈右安既不是□□,也不是三皇子党,只有皇帝知道,他是保皇党,是自己的心腹大臣。
陈右安轻蔑一笑,将皇帝的手放了下来。
他站起身,抚过自己三公一品的大红朝服。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拉开门面朝众人说:“皇帝大行,仙逝前令我等诛杀三皇子一脉,扶四皇子继位。”
百官鸦雀无声,只有三皇子母族垂死挣扎,声嘶力竭地喊着陈右安是叛官逆贼,这是在假传圣旨。
剩下的人都沉默不语,垂头看着脚下。真如何,假又如何。太子早死,圣上驾崩,三皇子的罪名天下皆知。陈右安说四皇子继位,那就是四皇子。这天下以前是一半姓陈,现在是全都姓陈了。
陈右安负手淡淡瞥了周围一眼,立刻有侍卫出现拖他们下去打入大牢。宫外,李将军早已带人围了三皇子府,将人当场诛杀了。
一场原该大动干戈的朝代更迭就这么悄然落幕了。
三皇子府前的血像是流不净一样,陈右安抬头看着天,远处太阳正盛,金红带彩,倒是与这杀戮两相辉映了。
一月后,四皇子继位,号庆安帝,改年号为元光,取兴盛繁华之意。太师官位不改,赐摄政权。
镇国公府也属三皇子派系,成年男子斩首,女子充入教坊,其余人一律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