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章蔫了，觉得她在取笑自己。

白平乐不以为意，心中已有决断，这神翠山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让这小兄弟带自己出去。

于是到了晚上，虽然受了点打击但还是背着自己的竹篓出门的宋清章就在门前撞见了这位祖宗。

“带我一个？”披着件青色衣衫的姑娘在月色下盈盈笑着，语气自然。

宋清章定睛一看，那好像是他的外袍？他迟疑。今夜他把自己平日充当卧房的那间让给了白姑娘，自己随便卷了件厚衣服到储藏间待着，反正他一般昼伏夜出，晚上几乎不怎么睡觉。

宋清章对自己的财产状况十分随意，在山中也不怎么关心穿着，因此很快把这件小事抛到脑后。

白平乐揣着手悠然走在前头，宋清章提着灯笼跟在她侧后方。余光可见，她的侧脸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更为苍白，宋清章以一个还未入门的医者的水平来判断，他觉得这位白姑娘不像个活人。她自称已去世千年，可头发并不很长，松散系起的马尾末梢堪堪到达腰部。

白平乐突然侧头看他一眼，来了句：“今夜月色甚好。”

宋清章不明所以：“月明星稀，”他遗憾道，“看来今晚也找不到星见草了。”

“那你可冤枉了月亮，”她步履不停，转头去看天上明月，“月亮其实也是群星中的一颗。”

宋清章迷茫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何他至今没见过师父口中很寻常的星见草？

“到了。”女子淡淡提醒道。

宋清章抬眼一看，二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小湖泊旁。湖水中也有一轮皎洁明月，水面微漾时碎银般的光辉便缓缓铺陈开来。

“难道星见草生长在水中？”宋清章疑惑，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曾几次下水搜寻，可也没有找到。”

白平乐饶有趣味地打量他，直将宋清章看的有点发毛。这位小兄弟总有一些与弱不禁风的外表和羞怯内敛的性格不符的意外之举啊。

“这漫山遍野的不都是星见草吗？”

宋清章疑惑地环视一圈，湖边草地开阔，放眼望去全是普通的野草。丛林中月光隔绝的地方，黑暗里影影绰绰，不知道有什么。

啥都没有啊，他的眼神清楚地传达出这个意思。

“嗯，没有就对了。”白平乐理所当然地点头。

宋清章无语地盯着水面，所以白姑娘大半夜的是特意来消遣自己的吗？宋清章内心逐渐宁静，欣赏这溶溶月色。

面前突然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宋清章视线随之望去，但见她笑意盈于眼睫，眸中盛满的亮色比星光璀璨，她邀请：“一起去水底看看吗？”

宋清章被那星光蛊惑，在点头之前就已经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灯笼掉落在草丛中，火苗晃了晃，变得微弱。

白平乐拂去肩上青袍，露出里面样式古朴，灰蒙蒙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衫，就这样引着他一步步踏入幽深的湖水。

水即将没过头顶的那一刻，宋清章一个激灵，后悔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