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姜表现得异常冷静，只拉着唇线，微偏过脑袋，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骄傲与倔犟。

红痕很快浮现，定成渊松了松拳头，眉头上蹙，声音都变得哑然，“定姜，我……”

定姜用舌尖抵了下阵痛的后槽牙，又碰了碰刺痛的脸颊。

就算他爸已经收了力道，但那一巴掌的威力，也不是他这种细皮嫩肉的拔节少年能够轻易承受得住的。

“你控制不住自己，”不等定成渊说完，定姜就先发制人地续了话头：“我知道。”

定姜撑着表皮，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极稳重自持的大人。

他可以体谅地扮演大度，也可以装作不介意，或许这个年岁的少年都有一种争强好胜的通病――总觉得在意就是自己输了。

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生日，所以他一定要冷静，毕竟一旦崩坏，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只有从头到尾做到不在意、无怨愤地体谅他爸，他爸才会愧疚、懊恼到刻骨铭心。

所谓互相折磨，忍住了最多就是两败俱伤。

况且，他也做不到歇斯底里，因为那也太失态了。

定姜见他爸久久无言，就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氛围，继续体谅地给他爸递了个台阶：“比赛怎么样？”

定成渊微转过身，声线越发沙哑，“抱歉，没站到最后。”

再次沉默。

沉默得太过煎熬，定成渊终于忍不住看向定姜，“定姜，爸很抱歉，你要是生气，完全可以给爸一拳……”

比起乖巧的体谅，其实定成渊更希望定姜能够冲他发顿脾气，吼他两句，反抗一下也好，起码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地安慰上定姜。

毕竟，没有哪个大人希望自己的孩子，突然变得省心到不需要自己。

定姜不想跟他爸打感情牌，于是挂着倒刺说道：“手机又坏了，红包收不到，还没吃上饭。”

手机坏了就是个挡箭牌，之前的那个红包定姜一直没领，本着和他爸置气的意思。

虽然说得真真假假，但听者有意，所以依旧拖拉出了好长一条血淋淋的“事实”。

“对方突然请求推迟比赛，我和你陈叔叔都……”

意识到自己带着几分埋怨的辩解，定成渊突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不争的事实就算被加工得再华丽，依旧也只会显得同样无力且苍白。

难得见到这样的定成渊，定姜突然就鼓胀起了一份冲动来的勇气。

“爸，我刚抽烟了，用了你平时放在鞋柜上买烟的钱……”

定姜偏着脑袋，让人忍不下心责备。

定成渊自然闻到了空气中残存的烟味，但却因为实实在在的愧疚，且以为青春期的定姜也只是意气到叛逆而已，所以最终也只是十分无奈地出口：“下不为例，生日还没过，想吃什么？爸去给你做。”

定姜颤了下眼睫，回头看向定成渊，瞧着他爸满头满脸的伤，心想身上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用了，我也不饿，你的伤……”

定成渊一摆手，几分随意地开口：“只是脸上看着严重，身上已经上过药了。”

俩人一来一往，完全客气到疏离。

旁边的gv依旧放着，只是就像场默片，失了存在感，在父子俩的来回拉锯战里，彻底沦落成炮灰。

厕所冲水声响。

李伟一拉开门，抬头就和杵在客厅的定成渊来了个对眼，本就胆小的李伟被吓得一个激灵，面色扭曲得仿佛活见了鬼。

“定叔叔！”

声线婉转地抖了个来回，被刺激得舌头都打了结。

定成渊几个大步绕过沙发，走去茶几抽了张纸巾。

伸手按下空格键，直起腰身，避开脸上的淤伤，擦了擦面上的薄汗，“来陪定姜过生日？”

“嗯。”

惊魂未定的李伟乖巧地点了点头，斜着视线瞥了眼定姜，以及茶几上的电脑，见没什么大问题后，呼了口气，就打算随意找个借口开溜。

“刚我妈打电话叫我回去，我就先走了，定叔叔再见，对了，定姜生日快乐，拜啦！”

说完一抱电脑，也不等回话，撒丫子就跑。

看得定姜有些无语。

李伟走后，父子俩都只是僵持地站着，中间隔着个一米宽的茶几，面面相觑，沉默得实在无话可说。

对于之前的暴力举动，俩人都默契地选择不去再提。

大眼瞪小眼了良久，定姜也随意找了个借口：“明天还要上课，我就先上楼了，爸你也早点儿休息。”

定成渊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简单地回了一句：“好。”

等定姜转身上楼，他才又匆忙地补了一句：“生日快乐。”

定姜听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个头，也不管他爸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就一转身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余留原地的定成渊十足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