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近日来、不期而会重欢宴(1 / 2)将军顷于歌首页

接风洗尘晚宴设于木华堂,卫子期与长将军居中而坐,都城来的将士和苏以真位列右侧,原西军大营将士左侧而坐,其余所有士兵家眷均在堂外临时搭建的平台木几用餐。上千桌木几铺满了西军大营的校场,虽是群宴,却也正襟危坐,等候号令,原本应该轻松的范围显得无比严肃起来。

群宴场合,军营中常有。才到此地的时候,殷于歌是不爱参加的,相处许久之后,渐渐发现这里的人就像曾经卫家军队氛围一样,相互关心,互相取暖,与练兵上战场时的严肃全然两副面孔。

久而久之,群宴场合最热闹的那一桌,一定是有殷于歌在的那一桌,血气方刚的男子不仅因为殷于歌的美貌赏心悦目,也因为她不同于普通女子的睿智。而这个时候,秦青都是离开自己将士的位置也来这边凑热闹。

然而今晚,他向来敬重大将军卫子期的,早已听说过卫家军以一敌百的战绩,另百越丘迟闻风丧胆,却没想到年少成名的大将军连长相也如此丰神俊朗。他细细看去,见他眉如远山,瞳若星辰。秦青翘首以待,希望能与大将军搭上话。

殷于歌在堂外却如坐针毡,透过大门,她看见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庄重的举起酒杯,与周围的将士谈笑风生。他身边坐着未来的妻,时不时的苏以真更靠近他一点,为他斟酒,笑颜如花,似乎也在宣示主权,这是我的男人。

酒过半巡,殷于歌准备溜了。

没想到刚离开没多远,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小军师?”

久违的称呼,她一顿,便习惯性的抬起头追寻声音的来源,只见房檐阴影下,有人逐渐向她走来。

“哎呀,果然是你啊小军师…俺!”

定眼一看,竟是以前卫子期身边的副将,田方。可是他,不是应该在堂内作陪?殷于歌还没来得及细想,拉住他的膀子,拖到角落里。

“嘘。”

田方喜悦的上扬的眉,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殷于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我在这的事你得保密,不能让他知道…”

田方挠挠头,又想起以前殷于歌和那劳什子江南才子纠缠不清,辞去职务离开卫家军时,卫子期没日没夜的饮酒,不由得减少了一些重逢的喜悦,他拍拍胸膛。

“俺知道,现在将军他,也快成亲了,俺…”

看见殷于歌秀眉微蹙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哪壶不提开哪壶,尴尬的拧出一个标志性的大笑。

“哎,对了,小军师啊,看你现在气色不错啊,过得很好吧。和那,那个齐,齐什么然?”

殷于歌莞尔,顺口编了个话,“齐憬然,他有事处理出城去了。”

布靴轻轻划了划草,“我现在在这里当医师。”

“哈哈哈哈,这好这好,以前在卫家军里不但没有军医身份,还成天跟着我们这些大男人奔波劳碌。这些年来西军大营向来没什么战事,你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田方话语中的我们,自然指的是曾经和她熟络的伙伴们。当时走的太匆忙,殷于歌没能好好作别。

见田方神色暗了下去,她调笑着,“田大哥啊,大老爷们儿能不能不要那么伤感。现在也升到副将了吧,可有相好的姑娘了?”

田方到底是个粗老爷们儿,只见过姑娘,可没和姑娘说过话,除了殷于歌以外也不太敢和姑娘们搭话。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挠了挠头,在房檐下的廊凳上坐下。

“小军师,你知道俺这人的…”

夜色轻轻,月明星稀,殷于歌与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叙旧。

卫子期站在月色中,沉默着一言不发,凌厉的双眼盯着远处殷于歌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混沌。

作别田方,回到南幽馆已是亥时,殷于歌没有一丝睡意,也不点灯。月光如瀑,越过影影绰绰的竹林装点了窗。

她拎起一小壶下午从叶大娘那打来的桑落酒来到窗前独酌,静静地伏在窗棂上。偶有微风拂过发间,些许凌乱的发丝更衬的肤色诱人,她微蹙着眉头,思绪也藏进了回忆里。

十年前,她十二岁,父亲是都城中的守城都尉。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一家人也过得开心和睦。从小被爹娘呵护在怀的她还不太懂什么,只记得圣上一道旨意,殷家遣散,她和娘亲被禁锢在牢房,等候发落。

她还记得,在牢房的时候,她一直哭一直哭,哭着问“娘亲,娘亲,爹爹去哪儿了,我要回家,我要爹爹,呜呜呜…”

哭累了她就枕在娘亲的腿上,那时候,娘亲从头至尾都没有流过泪。她情绪低落的时候,娘亲会抚摸着她的头,“游月会回家的,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如此数日,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爹处斩以后,她和娘亲被带到军姬坊。军姬坊是收容罪犯的女眷亲属,轻则为奴为婢,重则沦为所中以供官员消遣。至于未满十五的女眷,倒是有师傅来教授一些琴棋书画,聪明一点,资质稍好的,被看上去带回去做妾也是常有的。

自进来之后,娘亲从未在她面前哭过。但她可以看出,自从爹爹斩首之后,娘亲的情绪不佳,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而只要一看见她,便露出无限生机,轻抚着她的脸,“游月啊,游月,你会出去的,不要长得那么好看,平安,快乐,健康就足够了…”

某天夜里,她娘亲被冲进来的几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带走了。她问军姬坊的姑姑,问来教授技艺的师傅,甚至偷跑去接待处询问来寻欢作乐的官员,都没有见到娘亲。

苦寻无果,掌声姑姑告诉她,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机会出去找到娘亲的下落。所以她学习技艺很努力,也会偷偷的去书阁查看藏书,连续好几次小试都名列榜首。

在军姬所一待就是三年,新帝即位,以正风气,解散军姬坊,加上特赦,殷于歌自由了,正好在没人染指之前,连她自己也觉得幸运。

这时候,殷于歌已经出落的非常标致。临走前,掌事姑姑给了她娘亲的遗物。说她娘亲已经死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屋里角落下了这个。她认得,是娘亲的香囊,从不离身。

那年,她不到十五岁。

而如今,自己已经二十又二了。

又是一阵清风,窗外竹林梭梭作响,殷于歌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搂紧了单衣。

“这都立春了,竟然还吹西北风,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关上窗,躺上床。良久,仍然没有睡意,肚子又开始咕咕作怪,倒不如去膳房找找叶大娘还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