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画走后，屋内竟是一片沉寂。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谁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墨韵红着眼眶，抚摸着翠玉已经没有温度的脸颊，轻声地唤着：“翠玉……”

萍秋像是失了魂魄般，只是，迟迟不肯将翠玉放下。

虽然张若衫从前不曾见过萍秋，这一刻，却打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姑娘：“萍秋，放手吧！她既然已经离开，便让她了无牵挂地走吧。”

许久未开口，萍秋的声音已是喑哑了不少：“是我替她准备的毒药，是我亲手害死了她。”

张若衫不忍继续看着萍秋失魂落魄，却死死不肯放手的模样。：“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一直都在保护她，一直身不由己，这些，翠玉是知道的。”

萍秋摇摇头，：“我原本也以为，是我一直在保护着她。可直到今日，翠玉毫不犹豫地喝下那碗药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翠玉在用她的方式，保护着我。”

墨韵哽咽着：“萍秋，我相信，你已经尽力拖延了。我们也都知道，这件事你无能为力。”

萍秋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不！我可以的，翠玉原本可以不喝下去的！若是我当时再坚定些，若我当时动作快些，翠玉根本是夺不走的！”

墨韵与张若衫相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为婢者，身不由己，是最大的悲哀。“萍秋，不要再自责了。翠玉一定会理解你的！”

林浅却未发一言，紧盯着萍秋，蹙了蹙眉：“你原本想代她死。”

张若衫与墨韵闻言皆是一惊，诧异地看向林浅。

萍秋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苦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浅看着，心中酸涩无比。原来，她们都曾想用自己的命换对方喜乐。林画何其幸运，此生能得如此重情的丫头，为何却亲手将她们一个一个逼上绝路！

良久，她缓缓地走到萍秋的身边，蹲下身子：“萍秋，你可知，翠玉唯一的心愿是什么？”

萍秋终于抬起头，看着林浅。

林浅抬起手，拢了拢萍秋额角的碎发：“她希望你好好活着，替她走她未走过的路，替她看未看过的事，替她过未走完的人生！”

萍秋的眼泪再没止住，林浅却突然厉色道：“你可知，今日之事，是翠玉一早便计划好的？她知道你想要保护她，她怎么可能让你一命换一命！你就这样对待翠玉的牺牲？让亲者痛，仇者快？”

林浅见萍秋已是承受不住的模样，继而温言道：“从今日起，你的命不是自己的，是翠玉的。你，要不要替她好好地活下去！”

萍秋早已泣不成声，林浅与张若衫也不打扰。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想开。

正在屋内正无人开口之时，萍依拿这些什么走了进来：“二小姐，萍秋的卖身契。”

林浅淡淡地看向萍依，点了点头。

翠玉与她提过，萍依与萍秋背道而驰的事情。林浅却不怪萍依，身为下人，若想活下去，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萍依的选择，无可厚非。更无谁对谁错。

萍依看了看林浅，踌躇着走向了萍秋：“这个……你拿好。”

萍秋将那张纸夺过，见萍依依旧在原地，讽刺地看着萍依：“还有什么事？”

萍依见萍秋如此苛刻的态度，心中不由酸涩。何时起，自己与萍秋竟走到了这般地步！犹豫着，萍依终是开了口：“别怪我……还有……活下去。”说完，便对着林浅福了福身子，便要下去。

林浅瞧着，轻叹一口气，又是一个可怜人。

“等等！”林浅却叫住了萍依。

萍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林浅。

“你能不能去浅清苑帮忙叫两个小厮过来，将翠玉送回浅清苑。”

萍依与萍秋皆是一愣，尤其是萍秋，呆呆地看向林浅。

“最后，总要给翠玉一个好的归宿。”

萍依忽然释然地笑了，“奴婢终于知道，翠玉为何会选择二小姐了。翠玉……她确实没有信错人。”

林浅摇摇头：“她并未选择我，从始至终，她心中的主子便只有你们家小姐。可惜，直到最后……林画她不配拥有翠玉这样的丫头。”

萍依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好。”转身，离开了屋子。

林浅看着萍依的身影，沉默了一会，突然浅笑：“好了，墨韵，扶着些萍秋，咱们也回家。”

墨韵虽眼中含着泪，却也轻轻地笑着：“是！萍秋，咱们回去了。”

张若衫与林浅便这样并肩走在墨韵与萍秋的后面。夕阳下，看着她们的背影，张若衫不住地也伤感了起来：“小浅子，你以前一直过得这样辛苦吗？”

林浅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张若衫：“若衫，你是幸运的。”说完，拉着张若衫的手，没有再言语。

真正见到宅门中的腥风血雨，张若衫才意识到，这些年，自己被保护得到底有多好。不禁心疼地侧脸看着林浅。原来，表面上的冷情，不过是自己的保护色。

“小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