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鬼节的那天夜晚,许佳抱着不归坐在床上,愣愣地听着退潮的声音。
不归是一个饰品,是桓因去年鬼节送给许佳的的。许佳在那个晚上在沙滩上寻找到自己的物品一直到清晨,直到人都散去许佳依然没找到一件物品上有许佳这三个字。就在许佳打算开始工作时,桓因姐也就在这时笑着来到许佳的旁边,将它递给了许佳。
“给它取个名字吧。”桓因笑着说。
“不归。”下意识地,我说出了这个名字。
桓因笑着,抹去了上面模糊的字迹,挥手写下了“许佳”二字。
“它是个没人认领的可怜小家伙,佳佳,好好保管它,好吗?”
窗外退潮的声音变大了,许佳闭上眼睛,手指间却还残留着某个人头发滑落时的感觉。许佳的心开始发闷了,有什么东西卡出她的脖子,把她的压抑挤在狭小的胸腔里。退潮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她捂着脸很久,终于受不了了,丢掉不归,从窗户一跃而下。死去的身体猫一样轻盈,她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然后朝红海冲去。
红海在逃逸,往南方的那片大陆逃逸着。沙滩上一片狼藉,狰狞的海岩裸露着,像是一个个警告。
但是去他的警告,许佳解开系着船的绳索,把船推进海里,乘着退潮的势头,拿起双桨,使出吃奶的力往前划着。汹涌的海浪抨击着她单薄的小船,每次将船桨伸进水中,她都觉得这船桨要被浪给拍断掉。
许佳不知道朝南划了多久,划到把蝴蝶湾远远甩在了身后,划到两只手近乎折掉,也就在那时许佳又看见那片景象了。
那是一群发光的蝴蝶,它们在天空中缓缓坠落着,如火星一般熄灭在海水里。那些寄托着思念的蝴蝶还没飞完全程的一半,就从天空坠落了,于是那里便有了一条从天泻下的死亡的瀑布。
蝴蝶哪里飞得过红海?你看它们从来没有一只回来。
“啊啊啊啊!”许佳趴在船边,朝前方吼叫起来,挤出了肺部所有的空气。许佳本来应该是在叫一个名字,可是她不知道他是谁,所以她只能哇哇地乱叫,有海风灌入她的口,那是比泪水还苦涩的味道。
蝴蝶依旧缓缓地从天空滑落,苍穹留下了悲悯的泪水。
许佳大吼过后,丢掉船桨,又趴在船边吐起来。死了以后她才明白,悲伤到极致时不是流泪,而是呕吐。可惜她呕了许久,却什么都没吐出来,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内里早已空空如也。
现在许佳稍微平静了一些,可以平躺在小船上了。海浪正一点一点推着她,不管她逃得有多远,它们都会把她推向自己来时的地方。
许佳想自己已经受够了,于是便在包里摸索着,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玻璃瓶里流动着蓝色的液体,像是蝴蝶湾的海蝴蝶的颜色。许佳盯着那个玻璃瓶很久,哑着嗓子开口。
“桓姐,对不起,桓姐……”
我是真的受不住啦。
许佳颤抖着手打开玻璃瓶,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三个月前,许佳去找了蝴蝶夫人。
“哟,又是一个中了诅咒走投无路的小可怜吗。”她说话,喉咙里包着痰,如癞蛤蟆的嗓音。
“蝴蝶湾上都是一群过于自信的傻子,以为人与人间会有心灵感应,要等到最后关头才知道那是多么岌岌可危的东西。”她嗤笑,牙齿漏着风,如蛇的吐息。
“这是海蝴蝶做的魔药,三天的量,也就是说,有三个晚上,你的意识会跨越红海,来到那个人的身边。”
“看你的眼神……似乎还没下定决心。”她啧啧道,“看来是还抱着侥幸吧。”
“不过很快啊,你就能明白,亡灵的诅咒是多可怕的东西了……你饱受折磨,你会倍感焦虑,你会时时感到苦痛,你会看不见希望的火种……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到你选择我的那一刻。”
“不过也不要太绝望,至少,等到那一刻来临时,我想我会仁慈祝你做个好梦。”
她咯咯地笑起来。
“那么现在,祝你好梦,许佳(nuo)。”
奇怪,为什么我感觉,她叫的不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