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加百列酒店。
夏终年下了车,一路走到酒店光滑如镜的银色大门前,突然止步。
不是近乡情怯,而是突然觉得自己脚上这双系带高跟鞋和烟粉色真丝睡衣睡衣不配。
用力过猛了,夏终年头疼地想,既然走慵懒睡衣风,应该配一双毛茸茸的皮草拖鞋。
她后退一步,继续从门的倒影欣赏自己正面、侧面、半侧面、背面的搭配。
负责给客人开门的门童目瞪口呆,他已经伸出手准备把大门拉开,这美女却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搞得他继续开也不是站回去也不是,只能保持着这个半开不开的尴尬姿势。
半晌,他听见夏终年长叹一声。
那声音凄凄惨惨,简直不像眼前这个张扬艳丽的女子所发出的,他惊愕地看过去,只见她惆怅地捂住脸。
“小姐,您没事吧……”
“有事,”夏终年再次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太美了,随脚穿一双鞋都这么好看,虽然高跟鞋有点用力过猛,但我的美貌本来就是过火的,高跟鞋只不过加了一把火……小哥。”
门童左右张望:“呃……您叫我?”
她摘下墨镜,目光灼灼:“我漂亮吗?”
“……漂亮。”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取决于脸,”夏终年心满意足,“不换了,就穿这双——”她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新来的?”
“我入职两年了。”
两年,果然是新来的,没有见识过她三年前参加婚礼跟经理拍桌子要求观礼宾客也要有专属更衣化妆间的风采,如果记得她的脸,怎么说也得跟经理汇报砸场的来了。
夏终年嫣然一笑:“我很欣赏你的审美,小费记在账上,你记得回头找你们经理要。”
“谢谢小姐,小姐怎么称呼?”
她重新戴上墨镜,抬脚往里走:“我姓夏,吓人的夏。”
三年没来加百列,夏终年一路仍然走得行云流水,如入无人之境。
所有酒店建筑长得都一个样,最好最大的房间要么在最上面,要么在最里面。
纪明琛那么闷骚,恨不得全世界知道他要把于冬至捧在手心里,当然会订最好的。
夏终年摇摇头,所以说这个人审美还行创意缺乏,要是她,钱都花了,当然要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办婚礼。
比如泳池婚礼,观礼嘉宾体脂率必须符合她定的标准。
比如演唱会婚礼,一人发一个应援物大礼包卖力打call。
比如拍卖会婚礼,她会戴着独一无二的拍卖物大特写展示。
比如……
夏终年一路走一路想,还没想完,婚礼会场就到了。
这下看得出经理是费了心思提防她,派了四个员工守在门口,为首的一个见到她就如临大敌,迎上来:“夏小姐……”
“不买保险,不学英语,我有私家健身房,买地买楼跟我的金融顾问谈,谢谢。”
对方被她堵得一愣,夏终年越过她,直接开门。
黑压压打出星空布景的室内,所有宾客听到声音都回过头来,每双眼睛都洋溢着“你终于来了”“你可算来了”“有好戏看了”的光彩,像极了暗夜狼群。
夏终年心里噫了一声,为了气势,她还特意挺了挺几近于无的胸。
“我是来反对这门婚事的,”她扬眉一笑,“我没来太晚吧?”
其实来晚了,婚礼已经进行到新人携手切蛋糕环节,但她成心要砸场,任何时候都不晚。
高跟鞋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走得越近,她就越能看清纪明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脸,和于冬至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
她本来就白,如今简直像是纸糊的,夏终年蹙起眉:“谁给你化的妆?什么牌子的粉底?简直像死人……”
纪明琛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夏终年,别发疯。”
“谁发疯?”夏终年环顾满场宾客,“你随便找个人站起来问问,冥顽不灵的你和手持真理的我,看起来到底谁发疯?”
纪明琛还想再说,于冬至接过了话。
她说:“你来了。”
夏终年说:“我来了。”
“你本不该来。”
“可我还是来了。”
成年之后,夏终年就没怎么跟于冬至说过话了,如今一看这姑娘果然是个妙人,灵魂比纪明琛有趣百倍不止,如今只能当一个豪门不承认的媳妇实在暴殄天物。
想到这,夏终年声音放软了些,依旧是良言劝分:“听我的,你们各方面差距太远,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如今你看纪明琛有钱有闲,是因为他不事生产,花的都是他老子的钱,等他一无所有对你也不好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同情你,只会觉得你是捞女没有擦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