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子正初刻,皇子府的一处院子里却还是有烛光摇曳。窗户纸上印出屋内靠坐在椅子上的人影,只是许久都没个动静,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木门被推开,响声打破了午夜的寂静,也让屋内的人朝门口望去。
“主子。”
裴毓真挑眉:“听这语气,楚瑾似乎并不惊讶于我的到来。”
楚瑾垂眸一笑:“在下也只是猜测。”
裴毓真将外袍挂在门口的架子上,而后才朝着里面走去。看到桌上已燃到一半的蜡烛和摊着的一张干净宣纸,心中明白楚瑾恐怕是特意在等自己前来,如此便也直截了当地开口。
“想是我来的目的你已知晓了,我也是不太明白,那丫头虽说有时古灵精怪的,但总的也算本分听话,你偏要去招她是作甚?”
楚瑾颔首行了一简礼,回的话却是中规中矩:“府里突然来了一位女子,楚瑾不得不仔细查探。”
“那可是查到什么了?”
楚瑾本要如实回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一笑:“也就是些寻常的事,没什么特别的。”
“哦?”
楚瑾的回答裴毓真显然不信。
他清楚楚瑾的脾性,向来不会做多余的事。若真如其所言,他就不会特地再去趟宋沐婉的别院了。但也正因自己清楚,所以裴毓真也明白,若是楚瑾不想说的事,连自己都没办法让他开口。
不过想到这,裴毓真却突然记起一事,带着些玩笑的开口:“我倒是有一事忘了与你说,你可觉得那宋府大小姐眉眼间有几分像谁?”
楚瑾眼中很快地闪过些什么,不过被他隐藏的很好:“主子说的,可是在下的胞妹?”
“当时我初初见到她时,还愣了一会儿。若不是知道……我真以为那丫头是妙嫣。”裴毓真望着窗外,似乎想起了从前,眼中满是怀念的神色,“实在是太像了……”
楚瑾垂下的眸子里情绪起伏不定,但最终只是笑着说了声:“是啊,可真像啊。”
两人忆起先前王家还在时的光景,久久无言。那时的欢快日子,如今却已是如同一番梦幻消散,独留下那些已愈发记不清的场景在心头。
裴毓真看到楚瑾难得收了笑,也不禁长长叹了口气:“王家的事我在想法子,但父皇如何你也不是不清楚,一时间若无铁证这事恐怕是翻不了案的,我们只得从长计议。”
楚瑾拱手行礼:“在下知道圣上那边您也难做,楚瑾一直都明白主子的一番苦心。”
“最近已是入春,那边我派人将新做的衣衫送去了。传回来的消息说伯父伯母的身体都不错,让你不要为之忧心。”
“谢主子。”
裴毓真见此拍拍他的肩膀,沉默许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房中,楚瑾垂手而立,手中握着的宣纸慢慢攥紧成了一团。
……
今日阳光明媚,金灿灿的日光洒在屋檐上,带着别样的惬意。
宋府后院里,宋沐卿正靠坐在鹅颈椅上,怀中抱着只纯白的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让那只猫儿舒适地闭上了眼,温顺地趴在她的臂弯处,还轻轻地打着呼。
菡云见到这一幕不禁一笑:“小姐,这猫儿倒是粘你。他人去碰,都是警惕地睁着眼的。”
宋沐卿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猫:“这可不行,我原本是要将这狸奴送与姐姐的,若是如此怕生,姐姐见到了不喜怎办。”说罢,便将怀里的猫放到了菡云怀中,“再去驯养几日,定要让它不这般怕生才好。”
那猫儿一到了菡云怀中,立即睁圆了眼,朝着宋沐卿娇气地叫,似是在责怪她将自己抱到别人怀里。不过这猫本性温润懒怠,不喜多动,故而哪怕十分不满,倒也没有挣扎着要下地,只是娇娇叫着,倒有些光打雷不下雨的架势。
菡云不由得又是噗嗤一笑,她朝着宋沐婉矮了矮身子行了一礼:“奴婢明白了。”
待菡云离开后,溪雨从一旁走来,在拱手行礼后开口回道:“小姐,您吩咐的事奴婢去查了。”
“可有查到是何人?”宋沐卿垂眸用茶盖细细撇着沫子。
溪雨抿了抿唇:“奴婢无能,没能查到是何人挑拨六皇子。”
宋沐卿抬起茶盏的手一顿,眸中露出深思的神色:“这倒是奇了。难道说,是六皇子他自己……”
“小姐,可要奴婢继续查探?”
宋沐卿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若是真无人,你再查下去也是同一个结果,若是有人,你什么都没查到便可能是已经打草惊蛇,再查也是无用。”
宋沐卿抿了口香茗,心中思虑不断。
她相信溪雨查消息的手段,所以裴毓清十有八九便真是自己想与她疏远,还真是个蠢材。
虽说当初是因为实在没什么选择余地,只能矮子里拔高个选了他,不过这人未免也太过拎不清了。前头已是明着暗着警告过他两次,居然还有着这些有的没的的小心思。嫌弃她是个女子,不甘于她之下,也该先想想如果没有她,他能否靠着自己从皇宫里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