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三模接踵而至。

凌迢考得还算不错，在六百分左右徘徊。

高考的前三天学校下发通知，晚自习取消，学生可以自由选择在学校学习或者回家。

凌迢决定留在学校。

照他的话说，“学校有学习的氛围。”

家属邵寻当然也在学校陪读。

高考前一天晚上，

几天前凌迢的书已经全部带回家里了，现在空荡荡的桌子上只有一本邵寻自己总结的重点知识和理科押题手册。

这两本他也看了不下五遍了。

邵寻撑着脸颊看凌迢，“紧张吗？”

“嗯，有一点。”

现在在班里的也就还有一半人，零零散散地坐在教室各处。

邵寻替他把书合上，拉着他站起来，“走，出去透透气。”

教学楼外面的大楼梯上没有人，邵寻挑了个偏僻的平台，跟凌迢站在那儿往外看。

六月晚上的风有点凉，吹一吹倒是缓解了凌迢的焦虑。

邵寻看着对面一个个教室的灯，有点感慨，“没想到过得这么快。”

凌迢道：“好像上高三还是昨天的事情。”

“是啊，你看下面，”邵寻指指被教学楼包围的小池塘，“什么时候放了锦鲤？”

他们在二楼看得清楚，一尾金色的锦鲤刚刚翻腾出水面，在荷叶间摆了摆尾巴，搅动一片池水。

凌迢盯着那条鱼看了会儿，正准备默默地许愿，就听见邵寻说：“听说看见锦鲤要许愿，你要不要许一个？”

“正要许。”

“我也许一个，”邵寻装模作样地闭上眼对着下面念念有词，然后睁开眼问凌迢：“你刚刚许的什么愿？”

凌迢认真地回答他：“高考考六百分。”

邵寻笑起来，“宝贝儿，你也太严肃了。”

他道：“我许了一个跟你不太一样的。”

凌迢疑惑地看向他。

邵寻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我许的愿，希望你能收下这个。”

他缓缓打开那个胡桃木质地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身纤细的男式戒指，戒面上足有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反射着某一间教室透出来的光闪了闪，时光积淀下来的美蕴在其中，虽然含蓄，依旧夺目。

哦豁，是真的鸽子蛋。

凌迢：“……”

他沉默了十几秒接受了现在这个情况，然后对邵寻道：“我可能，不会激动到哭泣。”

邵寻被他逗笑了，

“说什么呢宝贝儿。”

“你记得体检那天跟我说过什么吗？”

凌迢以鸽子蛋为线索回忆了下，恍然大悟，“我说……”

“你说，没有鸽子蛋就不结婚，现在鸽子蛋有了，结婚吧？”

邵寻把戒指拿出来，举着对凌迢道：“我奶奶给的，是我家从民国那会儿传下来的古董，入股不亏保升值，现在你接了还附赠一个大活人——也就是我，怎么样？要不要？”

他说得花里胡哨天花乱坠，凌迢笑着听完，然后道：“要。”

“来，伸手。”

于是凌迢伸出左手，那枚沉甸甸的祖母绿就被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完美地契合。

白皙细长的手指很衬这样深沉的绿，放在一起好看极了。

邵寻握着他的手欣赏了一会儿，很满意。

“我奶奶说，这枚戒指原来的那对主人相濡以沫白头到老，一辈子恩爱，所以戴了我的戒指，你就得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顿了顿又补充：“还得跟我结婚。”

他对结婚这件事情可谓是相当执着了。

“那以后吵架分手怎么办？”

“可能会吵架，但是不会分手。”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邵寻把他拉进更隐蔽一些的阴影里，“以后要是吵架，我扇自己耳光，你记得拉住我。”

凌迢牵住他的手，“好吧，我记住了。”

“那现在，新人可以完成接吻仪式了。”

少年的嗓音微微沙哑，低沉地在一片小小的天地里回响。

随即轻飘飘地一吻，像落叶拂过树下的花瓣一样，一触即分。

凌迢按住邵寻的肩膀，把自己的手抬起来，“戒指盒拿出来，装回去。”

“戴着多好看。”邵寻趁机抓住那只手亲了一下手指。

“不仅好看，还扎眼……快点。”

“好吧。”

邵寻把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小盒子打开，凌迢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回去。

恰好这时候放学铃响起，附近的教室传来桌椅板凳碰撞的声音。

高中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了。

“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邵寻抵了抵凌迢的额头，“今晚好好睡觉。”

第二天，全市戒严，学校附近安安静静，只有来来往往的家长和穿着校服的学生。

一中是市里的理科考点，凌迢就在本校考试。

开考之前，邵寻站在校门口仔细检查凌迢的文具袋。

“准考证，身份证，涂卡笔，中性笔……”

“好了，”他念了一遍后没发现有漏了的，“去吧。”

凌迢接过文具袋，又看了看他，“那我进去了，外面热，你先回家。”

“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邵寻握了下他的手，“别怕，待会儿我来接你。”

“好，我不怕，你现在比我还紧张了。”凌迢笑着调侃他。

“那当然，我现在是你家长，记得啊，待会儿答题卡不要涂错，考号和选择题都得检查两遍，语文你做得快也没法检查，但是一定得确定不要涂错卡，还有，上下楼梯要小心，别踩空……”

“好了好了，我进去了。”

凌迢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挥了挥手进了校门。

邵寻如同身边的许多家长一样伸长了脖子看着自己家的小孩儿进了考场才收回视线。

考试连续两天，凌迢考完第一场就镇定了，之后的两场都没再紧张。

考完数学出来的时候还跟邵寻说他押中了三个题。

“真的，我看到那几个题的时候都佩服你，考前我还又看了一遍，完全没错，题型一样的。”

凌迢兴奋地拧了邵寻胳膊一下，“数学应该没问题。”

彼时他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邵寻拍拍他的手，“押中了就好，我还怕你紧张做错，现在看来我低估我们家凌小迢了。”

“都是邵老师教得好。”凌迢谦虚了一下。

“都是凌同学学习认真。”邵寻眼也不眨地夸回去。

凌迢笑了起来，“下午考完英语就算是真正结束了，晚上出去吃饭？”

“好啊，吃完饭做什么？”

“好久没绣东西了，手都快生了，吃完饭回家练练手。”

凌迢开始安排自己的假期生活，“再把那套嫁衣改长一点，改到你能穿的长度。”

不解风情。

邵寻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险恶地看着无辜的凌迢，决定高考完当天晚上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男朋友的真正意义……

最后一场快开始的时候邵寻等到校门口的家长渐渐散去，照常开考铃声响了半个小时后才回了家。

六月的天气热得快，尤其是下午，楼道里倒是凉爽一些，邵寻心里记挂着在考场的凌迢，磨磨蹭蹭地上了楼。

他看了一眼面前穿着温婉长裙的女士，下意识地转头继续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