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纳兰家。

大清满汉不通婚。别的人家，不，纵使是他沈鉴的其他两个姑娘，有能力去纳兰府上，做个侧室宠妾，也可谓是鸡犬升天、沾了天大的荣光。

但这是沈宛。

他允诺过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送阿宛去别人家做妾。

沈鉴矮下身子来，严肃地望着面前摆弄着玉坠儿的小小姑娘，开口试探道：“阿宛，你觉得纳兰公子怎么样？”

“怎么样……？能怎么样？横竖加起来撑死了见着两面：第一面我当他是个无所事事公子哥儿，在演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戏码，偏生还留着漏洞叫人抓，呆头呆脑的。又守着礼仪规矩垂着脑袋，我连模样都没看清。第二面是无中生有砸给我的‘情郎’，厅上亦是我第一次与他打照面，模样气度的确不凡，现下看来出手也够阔绰，不愧是权臣之子。”沈宛歪着脑袋想了想，挖空心思便也只说得出这些。老头子也委实是难为她，一个不过萍水相逢的男子，即便真有捅破了天的大能耐，她莫不是还能隔着皮相道破天机不成？

恍惚间，沈宛皱起眉头道：“爹你不会当真要给我许亲事吧？”

沈鉴心下松了一口气，嘴上仍追问了一句：“纳兰公子不好吗？”

“确是个如意郎君模样，此为好，但若真要唐突论起婚嫁来，又觉不出什么特别的。嫁了行，不是他却也不怎么要紧，正因为左右都没什么不好，才觉着奇怪。”沈宛将玉坠儿收起来，盒子复置于案上，“坠子可爱，但倘若除开谢礼之外还有别层的意味，那我便暂且收不住了。”

沈鉴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阿宛，切记住你今日和爹说的话，那不是我们能够肖想的人家。坠子既然别人亲自来送，你也喜欢，便姑且拿着。此间事了，当是一场梦，毋须记着，我们与纳兰家的缘分便到此尽了。”

沈宛应了一声，意识到老头子还未丧尽天良到给自己许人家的地步，心下暗喜，管他言语中有什么缭绕余音，总是熬过一关，还白捡了个好坠子，今日当真上上签，等下要多吃半碗白饭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