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存唯唯诺诺地道声再见,转身跑进电梯。
她背过身,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她从背包中抽出一张纸巾,沾了沾被自己勉强挤出泪滴濡湿的眼角。
而后抬头看了一眼电梯内的摄像头,神色狠漠走入夜色。
谢斯存一如既往坐在末班车最后一排,悄悄把双脚踩在高跟鞋的鞋面上活动十趾。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不再恐惧也不再感觉到恶心。
她的头脑被一种虚浮的混沌所占据,无法思考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她从巴士站一路走回母亲的病区。甚至忘了一路回头查看身后是否有人尾随。
直到路过半山疗养院大厅的自动贩售机,谢斯存才停下脚步。
她看到和不久前席溯说他喜欢吃糖的那个厂商一样包装的盒状牛奶。
于是摸出自己准备好明后几天坐公交用的零钱投进去。
甜食可以改善情绪。
谢斯存希望如此。
她抽出吸管,扎开红色的纸盒,一路上不停把难以下咽的甜牛奶往肚子里送。
她可已经穷得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用来照顾自己的情绪了。
她推开病房的门,看一眼已经在药物作用下安然入睡的母亲。
而后坐在走廊外的金属排椅上打开电脑,收尾今天的工作。
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
盯着合同来来回回复检了三两遍,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可能失误之后,谢斯存依然没有从令她背痛的座椅上站起来的打算。
她就那样望着晃眼的电脑屏幕无所事事。
连呵欠也没有打过一回。
回过神来的时候,走廊尽头的窗户已经变了颜色。
谢斯存头重脚轻地洗漱下楼,又重新回到半山巴士站去赶早班车。
午休时,她神秘兮兮地拉着同事莫娜一起吃饭。
莫娜和谢斯存同期入职,中意高级合伙人方易已久,一直计划着走捷径上位。
谢斯存佯作不知情,把方易向自己“表白”的事添油加醋描述一番,故作慌张地请莫娜帮忙想办法。
果不其然,莫娜唯恐被撬了墙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谢斯存不要和上司搞办公室恋情。
“到时候万一分手了,他拍拍屁股走得干净,你以后在所里怎么做人?”
“我也不想答应,可是又怕他给我小鞋穿。”
“你看,一看你就对这种事没经验,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敢跟你撕破脸的!”
“莫娜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莫娜拿出老江湖的气势,踏踏实实安慰了谢斯存一通。
下午,从不吃甜的谢斯存破天荒到茶水间拿零食。
方易再次跟了进来。
虚以逶迤片刻,谢斯存再次找到借口脱身。
第二天,中易高级合伙人骚扰女下属的照片被匿名发布在总部论坛,热度居高不下。
逼仄的茶水间中,由于画面角度问题,谢斯存的五官被碰巧拉开的一扇储藏柜门恰到好处地遮挡起来。
方易的脸却清清楚楚暴露在镜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