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坐在金丝楠木所制的轮椅上，他的身体更虚弱了，根本没有力气长久的站立，苍白的肌肤失去了全部的血色，长长的青丝也不束发，就随意的披着，宛若一尊失了灵魂的瓷娃娃，呆呆地望着远方的苍山。

“你是……苏笙吗？”一位身着湖蓝色裙衣的绝美少女踏入院内，看着面前这像是跌落人间的天使一般都精致少年，有些不确定的问。

她名唤水念，是一条……人鱼。

像是冥冥天意注定，在海湾被恶人所抓捕的她恰好遇到南下平乱的傅祯，毫不意外的被秉正磊落的他所救，因她不谙世事的单纯、又长着张美丽的脸，明摆着独自涉世定会遇险。

这是傅祯十几年来第一次对除苏笙外的人产生了担忧之情，便提出让水念随行，等回了京城再为其安排个去处。

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的水念自然求之不得，但却不曾想，刚到京城，傅祯便遇了险，生死未卜……

听卫徽说是傅祯的发小苏笙所为，直线思维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苏笙，于是便有了进门时的这一幕。

在水念以为，枉顾多年兄弟情义、心肠狠毒的苏笙应该是个相貌丑陋、尖嘴猴腮的瘦弱病秧子，却没想到，这位在她心里印象奇差无比的人居然是这么一副的惊艳相貌，当下有些不确定了。

苏笙听到了声音，怔了一下，然后将目光从远山处收回，缓缓转过了轮椅，才望向了水念。

两道视线相交，最先躲闪的人却是水念。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苏笙看她的目光却奇怪又复杂。

说奇怪，是因为在这种注视下，仿佛自己的一切秘密瞬间失去了掩饰的外套，就这么赤条条的暴露出来。

而说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水念总觉得苏笙看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透过她的皮囊看着什么别的人。

或许是她的错觉吧，不过一秒，这种眼神就转而消失，随之替代的便是标准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标准微笑和温润语调。

“在下苏笙，不知姑娘……唤我何事？”

苏笙认真地凝眸，漆黑的瞳仁中只倒影出水念一人的身影，就好像……这浮世万千不及伊人一位。

水念有些慌张，下意识地避开了苏笙的眼睛，挑了远处的一株桃树虚晃地望去。

“是你，害了傅祯吗？”本想怒气冲冲地质问，却不曾想这样的被打断了心绪，语气缓和的像是单纯地询问一般，完全没有半点义无反顾跑来时的愤怒和气魄。

“阿祯……”苏笙轻轻呢喃道，眼神中满是痛苦的挣扎与回忆。

呼吸声越来越不稳，轻软的像是下一口气马上提不上来似的，过了好半响，才继续说道：

“是我……是我啊……”

“哈！是我……害了阿祯的。”

苏笙自嘲地笑了一声，仰着脖子靠在椅背上，眼神暗淡凄寂，道道红丝萦绕。

本是害了别人的人，现在却是一副比自己受害还要悲伤的模样！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连一个缘由都不知，就让人觉得这不是他的错，并且毫无怪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