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昭也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他太喜欢和亲近的人说话了,有人倾听,这是人生一大乐事。
陈嘉确认他睡着了以后才伸手将床头柜上的夜灯熄灭,他躺平身子,偏头对已经睡着的人轻声说了句晚安。
生理性失眠是一件很难捱的事情,人的思绪如一团乱麻,他仍旧在回忆那场流星雨下,有个男孩虔诚许愿的身影。
他在祝贺谁。
后来陈嘉见过比这场流星雨盛大千万倍的,他那一刻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古圣先贤写下千古名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时所包含的深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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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陈嘉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清白没了,因为他身上好像挂着一只小八爪鱼——傅昭昭的右手右脚全都附在他身上,并且右手还伸进了他的衣服。
他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然后轻手轻脚扒拉开小八爪鱼。
出门后碰到了沈元青,她大约涂了一点点口红。
“哇哦,班长早。”沈元青看起来神采奕奕,“老师出去买早餐了,她让我看见你给你说一声,去前台拿吸管和勺子。我算了下,咱班刨去没来的,总共有三十五个人。”
陈嘉应声照做,在酒店大厅等着刘遥。还没两分钟,有个不知道哪来的姑娘走到他身边,点点他胳膊,羞涩开口:“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好意思,没有微信。”他刚刚在一班班群发完消息,面不改色的关上了屏幕,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那女孩有些挫败,手指紧紧攥着碎花裙子,却还不死心:“那手机号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用的是老年机,没电话。”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排练了千万遍,女孩子认输,退出这场与老年机的博弈。
……
“陈嘉!”刘遥推着酒店员工用的蓝色小车才把几十份早点拿进来,看到他跟看见救星一样,“你把这些给咱班男生分一下,不够再去买,我算了算先前交的经费还多着呢。”
陈嘉拎着几份早餐往楼上走,送完隔壁后回到自己房间,发现那几个男生已经醒了。
傅昭昭每次醒了都要反应好大一会,一般在彻底清醒之前你让他干啥他都跟听不见一样。陈嘉拿着自己用的提神喷雾照他脸上一通喷,不出两秒——清醒了。
“班长,我现在感觉我的脑子不是我自己了。”傅昭昭小口小口咬着煎饼,“你知道输掉植物大战僵尸后的台词吗?是僵尸吃掉了你的大脑,我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林松觉得这孩子有一点天然呆的属性,和徐旦眼神交汇以后迅速达成了共识。
坐在返程的车上,窗户外面划过一颗又一棵白杨树。
“班长,吃药吗?”傅昭昭昨天晚上找酒店前台要了一瓶晕车药,他往手上倒了两粒“两粒够吗,不够我再给你倒。”
“......”陈嘉没说话,就着他手把那两粒药吃了下去,无意间舌尖舔到他掌心。
傅昭昭觉得自己脊背划过一丝酥麻,等他把药片含进嘴里就跟踩了电门一般收回手掌,特别不自然的说:“班长,那个啥,今天风景真好。”
陈嘉看了眼窗外被风肆虐着有些歪斜的白杨树和远处浓重的乌云,沉默了。
可能他对天气好的定义有一些独到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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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归玩闹归闹,回来学校仍旧要面对成山堆积着的课业习题,教室里终日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傅昭昭越冷穿的越鲜艳,今天穿来学校一件亮橙色的连帽衫,用手掌托着下巴聊闲篇:“班长,我妈让我把上周的补习费结给你,已经转过去了,你赶快收。”
陈嘉闻言打开手机,发现人傻钱多的那货给他发了五百块。
相当有钱一暴发户。
陈嘉把手机反扣在桌肚里,转过头看他:“给你退回去了,以后别给我转了,我自愿帮你补习的。”
“?”暴发户把翘着二郎腿的腿放下,“为什么啊?”
陈嘉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点人傻钱多?”
还没等他反驳,他又说:“从今往后,如果你想,我可以无条件帮你补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拉平均分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你他妈为什么不能有点别的意思,是我给一班拖后腿了!吗!
(是的)
那就算是也不能这样侮辱我的人格吧!
“班长,我单方面宣布,我们友谊的小船翻了。以后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坐我的911,农夫山泉纯净水不犯长白山天池水……”
陈嘉:冷漠.jpg
他趴在桌子上郁闷,好委屈啊好委屈,天底下怎么会有陈嘉这样开挂的逼王,明明他也抽烟泡吧,那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安安静静自闭了五分钟,发现班长并没有理他。
嗯?!
不应该啊,搁平常不是要先哄哄我吗,为什么今天一点也不care我!
草,这个发现让傅昭昭坚定了要绝交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