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棠冷冽的性子,大概源于他平日里的清冷与涵养,这造就了他宛若冰山飞雪般的气质,常人难以相处,总会有些距离感,也就是徐子瞻这样的开朗,豁达之人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没有啥顾虑的与之攀谈。
而这位刚刚入席的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他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他的穿着虽然用料与款式不普通,却少去了繁琐的装饰与摆弄,既无花纹也无图案,华贵之时也背负着简单素雅,就像路边野花,庭中绿叶一般,谁人都能与之亲近。
“萧兄认识这位?”见两人相互对视许久,颇有剑拔弩张之势,徐子瞻出声打破这该死的尴尬。
“哼!”来人甩过额边一缕未曾束起的细发,啥客套话也不说,给自己倒了杯茶。
平复好心态,萧明棠冷冽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是我叔叔,鸿礼,萧鸿礼。”他指着那行为举止丝毫谈不上一个礼字的年轻人介绍道。
“叔叔!?”徐子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萧明棠瞅了一眼旁边那个正在喝茶,吃点心,丝毫不讲究的家伙,表情有些揶揄,也有些无奈。
“他是我爹最小的弟弟,比我早三年出生,虽说年纪相仿,但是按辈分,他是我叔叔。”
徐子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算是长见识了,这种关系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在下徐子瞻,明安本地人。”
萧鸿礼摆了摆手,嘴里还装着点心,“我见过你,尚书令徐大人的儿子嘛。”
“见过?可我好像从未见过这位萧兄啊?”徐子瞻有些惊讶,他细细地打量着萧鸿礼,使劲回忆着是否在哪里见过。
萧鸿礼神秘地一笑,没有说话,更叫徐子瞻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萧明棠眼角跳了跳。
换件衣服你就不认识这货了?你爹寿辰,他还曾经登门祝贺,你得多憨才会记不住他?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不能这么说。“他常年浪迹京城,吃喝玩乐样样精湛,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徐公子。”其实在萧明棠眼里,徐子瞻也有了某些特殊的标签。
“原来如此。”徐子瞻悟了,这是一位同道中人哪,就是不知道他的品味是否和自己一样,如果这位是一个堕落风尘的浪荡人,那得保持距离,堂堂尚书令之子不能越陷越深,纨绔也得有个限度。
“你怎么也偷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这顽固不化的冷碴子打算一辈子待在府里!”萧鸿礼是了解自己这个侄儿的,无欲无求,性子冷淡,说好听点叫冰山雪莲,孤高清冷,说难听点叫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今天会到这里来,难不成他是,突然醒悟了?
“没错,我醒悟了。”萧明棠属蛔虫的。
萧鸿礼呛了一口,指着萧明棠说不出话来。
缓了好一会儿,萧鸿礼对萧明棠说道:“你偷偷溜出来跟我说一声啊,咱们一起,我路子野,没人敢为难我,而且我熟知京城各处,哪里的花酒好吃,姑娘风情好,我都知道,你下次一定要通知我。”
啧,路子野?徐子瞻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的,而且这是什么叔叔想要带侄儿出来鬼混的恶俗的家庭伦理?
“你还带这几个侍卫出来,我看你是生怕别人找不着你,再说了,你出来逍遥快活,何必捎上他们这份,把他们丢在家里发霉多好。”萧鸿礼神情怪异地瞅了瞅那四个站得挺直的侍卫,口吻滑稽。
侍卫们一声不吭,都是惹不起的主子,都是来头甚大的贵人,咱啥也不敢说,咱啥都要忍着。
“出门总得准备充分,带他们几个,防备意外。”萧明棠对萧鸿礼的行为作风了如指掌,他一点都不为之所动,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说话的语气也很正常,很符合他气质的冷淡。
“朽木不可雕也!”萧鸿礼嘴里难得蹦出来一句有点那味的词句,就好像一个土匪捧着卷古书跟书生论礼,那画风实属感人。
一旁观望的徐子瞻深以为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和萧鸿礼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深深的内涵。
顿时,两人心中涌起一种名叫相见恨晚的浓重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