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乔天阳将浴袍裹得更紧了点,才抱着夏沫下车,直走急症室。
医生从业十多年,什么大场面大事件没见过,但裹着浴袍来看医生的,还是第一次见,所以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马上问病人怎么了。后来,他发现裹着浴袍还不足让他这么惊讶,当乔天阳让他找来个女护士将衣服换一下,他才更惊讶地知道浴袍里面裹着的是湿透了的衣服。
在医院注射了些药剂,医生又确定地说是没事了,乔天阳才又抱着还是昏迷着的夏沫离开。在他离开几分钟后,急诊室里传来男医生焦急的呼喊声:“哎!先生!先生?你的浴袍忘了!”
只是走远了的乔天阳是听不见了。
回到乔家后,乔天阳将夏沫放到床上,再盖上被子。在越过夏沫扯过另一边的被子时,乔天阳低头就发现夏沫的脸就在他胸膛下方,那脸小小一张,正冒着虚汗。他怔了一下,才继续拉平被子。
一切弄好后,乔天阳准备直身离开,可夏沫的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衣角,空气中就响起了“别走”二字,是慌张,是恳求。
乔天阳看了眼那手,然后看向床上的人,那人紧皱着眉,额头的汗也越来越多,看来是坠入了梦魇中。
“爸……”夏沫的嘴唇很白,微微颤抖着吐出,“别走……”
乔天阳试过把夏沫的手拿下来,但那手揪得十分紧,好像抓住什么就不会离开了一样。
后来,坐在床边的他还看到了从夏沫闭着的眼睛滚下来的泪珠,不多,就几颗,那之后她就安静了,抓着衣角的手也松了下来。乔天阳下意识就弯下身想抹开那泪,在手即将触及那脸时,又犹豫地停住了,最后收了回来。
在这时,夏沫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她先是感到脸上一片冰凉,然后看到丝丝光亮,最后眼睛再睁大了些,就看到了乔天阳。
“感觉好些了吗?”乔天阳见她醒了,问道。
“比之前好多了,谢谢。”夏沫的声音很轻,不过比起之前那撒娇似的轻柔要正常得多。
乔天阳说了让夏沫好好休息的话,就起身,可他才走了没几步,夏沫又叫住了他,“那……乔先生,我,我眼睛好像进东西了……”乔天阳回过头,就看见夏沫的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揉起了眼睛。
他见了,马上走近床边,钳住了夏沫的手腕,“别揉,等我找眼药水来。”
夏沫听了话的没去揉,只是那细小的东西磕着眼球,感觉难忍,她的手刚刚伸出来,想到乔天阳的话,又克制地放了下去。
乔天阳回来只是几分钟之后的事,他一腿半跪在床边,一腿站立着,勾下了身,然后一手撑开夏沫的眼皮,就将眼药水对准右眼,捏了捏。
“嘶”
眼药水带来的刺激,让夏沫难受地猛眨了几下眼,头也向右摆了一下。眼里微辣,微刺。
乔天阳见夏沫的右眼难受得红起来,在再次滴眼药水的时候,就往那充满血丝的眼吹了好几口气,这下夏沫才感觉能承受了些,没有像刚刚那般排斥。
她睁着被乔天阳撑开的右眼,十分模糊,但她确实真切地看到了乔天阳放大了的唇,看到了近在眼前的脸。模糊的视线中,她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但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额,那眉,那眼,那鼻,还有那正嘟起送出清爽气流的唇。
又是一滴眼药水,乔天阳的脸就变得更模糊了些,慢慢地随着眼药水流出去,那脸又清晰了一点。夏沫就是在这清晰——模糊——清晰的循环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乃至于那细小的渣子随着眼药水流走了,她的眼不再那么难受,也忘了跟乔天阳说。
直到过了很久,乔天阳问她怎么样了,她才回过神来说已经没事了。
在后来的晚上,夏沫将手放在了心口处,感受着她那规律的心跳,不由得回忆起与乔天阳的种种……所以,她想,她是动心了吗……她原以为对方只是有一张好看的皮囊,皮囊下全是她看不起的糟糠,可是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她发现乔天阳是如此的优秀,如此的一次又一次令她心里起了波澜,这样的人放在她身边,她又怎能不倾心……
可她又想到了苏杏,想到苏杏每每提到乔天阳都是亲近地称他“天阳”,而她自己一个“乔先生”就已经可知她们之间的巨大区别……她还想到了凌忆承,想到了肖肖,甚至更多人。
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人挤进脑里,她觉得脑袋一片混乱,而且还很眩晕,最后在浑浑噩噩中睡了过去。
上有星辰北斗,下有风尘碧落,左右是她先动了心,但也清楚地知道,这心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