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权海晏的声音都在发颤,那样的场景,只消想一想,便觉得妒火中烧,五脏俱焚。
“呵!”冷笑一声,楚玉锵讽刺道:“她如何不敢?届时,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宠侍,而她仍是天下之主,你道她如何不敢?”
“她不会!”素来白皙优雅的大手紧握床沿,青筋暴起,权海晏极其冷静地笃定道:“她不舍得我伤心!”
“你倒是对你师妹有信心!”不咸不淡地戳了他一句,楚玉锵又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你是否觉得文武百官都是木头摆件?你师妹能挡的了一时,还能推拒一世?”
“如何不能?她若不能,我便替她挡着!”权海晏不见丝毫退缩,反倒更加偏执道:“在绝对的强权面前,文武百官的头,不低,也得低!”
“强权?”楚玉锵气极反笑,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强权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那时,你不是宠侍,亦不是摄政王,你是奸佞!”
“奸佞?”权海晏凤眸轻佻斜眤,嘴角微勾,棱角分明的俊美脸上,露出一抹亦正亦邪的笑意,霎时间,摄魂夺魄,叫人不敢直视。只听他喃喃自语一般,低低地道:“如此,也是好的!”
“权海晏!”高喝一声,楚玉锵自问出生后便不曾这般失态过,如玉的面庞怒气冲冲,语气都要燃烧起来:“你权家满门忠烈,到了你这,你竟敢说奸佞也好!你这是不忠不孝!”
“是啊,我权家满门忠烈!我身为权家子孙,自九岁承袭爵位,十六岁摄政,为大湙王朝,为天下百姓,从未敢有半分懈怠,兢兢业业,时至今日!”
权海晏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凉薄清冷的笑意几乎要溢了出来,声音空洞飘渺,脆弱而执拗地问道:“所以,究竟缘何我只是想留在心爱之人身边,竟这般难呢?”
无法自控地示弱,抱怨,大湙王朝无所不能的摄政王竟也有这么一天。
静默,空气里是死寂般的静默。
想他楚玉锵,自小修生养性,弱冠之后,凡事看淡看轻,风流云散,不悲不喜,不惊不扰。而如今,短短一个时辰,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五味,竟尝了个遍。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古人诚不欺我也!师徒之情尚且如此,男女之情,又当如何?
楚玉锵站起身来,已然有了决断,轻轻地开口道:“占卜之术,慧和法师远胜于我。倘若你主意已定,便去问问吧!”
“这些时日为师暂且不走,若真有事来国师府寻我便是。”言下之意没特别的事最好别找他,但终是狠不心来,不然以楚玉锵这般无拘无束的性子何以愿意留在国师府。
“多谢师父!”权海晏如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倒是诚心诚意地道谢。
“不必客气!”楚玉锵凉凉地回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
“哦,对了,”行至门口,楚玉锵忽地回过身来一本正经地道:“先帝遗旨我已经交给你师妹了,你自己……”看着办!!!好自己为之!!!
绝口不提渠清对于遗旨的态度,恶作剧般地歪曲事实,如愿地看到坐在床边的权海晏身子一僵,楚玉锵这才觉得胸中的郁气疏解了些许。
权海晏僵坐在床沿上,待确定楚玉锵的脚步已经走远,再也支撑不住,一瞬间栽在床上。
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呼吸喘促,间或撕心裂肺地咳嗽几声,权海晏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心脏好似被人拿着利剑一下一下地绞着。一个人也无需伪装,只见他双手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紧紧咬着牙关,昏沉地抵御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感受着疼痛稍稍缓了一些,他挣扎着放开一只手,在床头摸索了一会,抓住了一个药瓶。这药还是今早渠清跟卫西要来,喂了他以后,顺手放在他身旁,嘱咐他说以后一定要自个随身带着。
有些费劲地吃了药,权海晏仍捂着心口,沉默地煎熬着,颓然地等待药物起效。
良久,似乎是熬过一个寒冬般漫长,心口的疼痛终于渐渐缓解,权海晏松了手,一动不动地瘫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