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炸响传到山腰上小木屋里,顾菟冷静地起出埋在水缸地下的扇坠跟碎银子,简单收拾个小包袱牢牢系在身上。
她又将两片布草草缝合的夹被单子往少年身上一裹,催着他上了早已经扎好的简易木筏,拿草绳藤蔓牢牢系住,连拖带拽地将他推到山涧溪流中。
“山下有火光,这里不能呆了,咱们连夜就走。你忍着点别叫,省些力气好活命。”
顾菟把那柄有些分量的匕首塞进他怀里,自己攥着那把趁手的剪刀,又捡起根不长不短的木棍,深吸口气,慢慢上了木筏。
“准备好,要出发了。”
她低声告知一句,利落地剪断系着木筏的藤蔓,手里木棍一撑,木筏缓缓开动,顺流而下。
起始水流尚算得平缓,水道狭窄,所幸木筏做得窄小,勉强能容得下。
夏宸渊自打她决定离开,便识趣地保持沉默,尽力配合,全程一言不发,只当自己是条哪搬哪去的棉被,不给她添乱。
此刻他悄然睁开眼,透过发红的视线仰视身前半大不小的姑娘,只觉得她恍惚不似真人。
寻常人家哪有这样的女孩子,大半夜敢耍弄一群黑衣刺客不说,还不慌不忙地筹备逃离事宜,甚至没有丢下累赘的他。
她该不是什么山野精怪变的吧?
夏宸渊胡乱想着,尽力忽视浸水后沁凉又湿重的被单衣物,以及木筏撞到石头接连震动引发的伤口痛。
她如此尽力在救他,他帮不上忙,便少添些麻烦罢。
身下木筏再度传来砰地一声震动,急转弯时溅起的水珠落在脸上,夏宸渊沉默地闭上眼,女孩纤弱却坚韧的背影深深烙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此后经年,夏宸渊经历过无数磨难,九死一生,却从未放弃。至交好友感慨问起,他也仅仅报以微笑,时时回想起今夜的记忆。
再难,也没眼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