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身后橙红的天际。

“有话想和妈妈说？”

“妈妈，我喜欢一个人。”顾安之明明不在眼前，齐欢却还是觉得自己能够看到他的脸。

“喜欢很久了。是因为李教授认识的，那时候正好是爸爸出事。”她找李教授介绍兼职，去了顾氏，见到了顾安之。

那是她第一天去顾氏上班，就正好碰到顾安之来各个部门视察。她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顾安之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就连嘴角的笑扬起的弧度都是刚刚好，神色温柔却不是温暖，不会让人觉得冷淡，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好接近。最起码齐欢是这么想的。

顾安之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并没有久待。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和顾安之的眼睛对上。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就喜欢上了呢？这就是喜欢吗？”她不知道，直到她发现如果她能在公司看到顾安之她就会莫名欢喜，如果看不到虽然谈不上失落但从来不会觉得有期待。但是这时候，再说不喜欢已经来不及了。

“我一开始从来没有想过未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远。”不止是实实在在的距离，更是他们心上的距离。她每看他一眼，心上就多沦陷一分，她就会往后退一步。

“是我跟你谈过以后才下的决心吗？”

齐欢点头，看着十分颓败。“那时候我以为假装不在意，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还是可以回到老家，过我自己的日子。直到……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齐欢怯怯的看着妈妈，妈妈还是温柔的样子。

“我又想留在他身边，又害怕您孤单。我知道我应该毫不犹豫选择您的，但是有的东西得到过就十分舍不得放手，有的东西出现在选项里之后，就算明知道那是错的，我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毒品一样。”

“能出现在选项里，是你的造化，也是你们的缘分。更没有哪个选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齐欢知道，不论自己做了什么，妈妈都会选择原谅与理解。不论自己做了什么选择，妈妈都会选择接受与支持。

“妈妈，我做错了一件事情。”齐欢眼里氤氲出泪水。

“说说看。”她曾经以为妈妈很柔软，是她错了。妈妈柔软是因为爸爸还在，现在爸爸不在了，原来妈妈也可以这么坚强。是她一直看错了。

“我做了一些事情，我以为这些事情是错的，我一直不敢告诉您。”

“那现在呢？”

“欺骗了您这件事才是我做的最大的错事。”齐欢的眼泪淌了满脸，鼻尖都是红的。

“欢欢，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不需要事事都征求妈妈的同意，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你自己的感情，有你自己的想法。只要你不违背道德，没有触及法律，在妈妈这里都算不上错。”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如果你有你认为很严重的事情没有告诉我，我确实会难过，我当然也希望你有心事的时候可以选择告诉我，我不一定能帮到你，但我是你的港湾。”

齐欢擦掉脸上的眼泪，露出了哭的通红的眼眶和脸蛋，“妈妈，我不是故意想瞒着您，只是我很害怕，怕您会对我失望。这些天一直瞒着您，我也很愧疚。”

“欢欢，我是你的妈妈，我对你的一切情感基础都是希望你能过的好。我不会要求你按照我的想法工作生活，既然我没有这样的要求，我就不会对你失望。”

“现在愿意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两难了吗？”

“妈妈。”齐欢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妈妈，我结婚了。”

齐欢妈妈征愣了一瞬间，又点点头，“我大概猜到了。是和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妈妈平静的可怕，齐欢心里七上八下的，“是他。”

齐欢还想解释些什么，“妈妈，我……”

却被打断，“还有什么，要告诉妈妈的吗？”

齐欢抿了抿唇，“我，怀孕了。”去医院拿到结果的那天，她没哭。告诉顾安之的时候，她没哭。却在告诉妈妈的时候，哭了。

齐欢妈妈神色还算冷静，但脸色也算不上太好。看着在镜头那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齐欢，眼睛微微湿润。

过了好一阵，“哭什么？”

“我害怕。妈妈，我害怕。”齐欢把头埋进膝盖里。双手环住自己。

“那天偶然碰到他，我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了就很难过，我没有想到会发展成那样。但我想着，就放肆这一次。我没想到，我就怀孕了。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我一开始害怕他会不要这个孩子，后来又害怕妈妈会生气，我不敢说。”齐欢一边哭一边说，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担忧全部都哭出来，甚至哽住了气，又小声的抽噎。

齐欢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再抬起头的时候，妈妈都已经到了屋里。

“你小时候可是一点都不爱哭的，安安静静的。”妈妈的脸被灯光遮掩，齐欢看不清妈妈的神色。

想着自己居然哭成这样，实在不好意思，连忙抽了纸巾，擦了眼泪。

“你小时候，有玩具你就玩，有书你就看，没有的你也从来不吵着要。我时常和你爸爸说，怎么把你养得这个性子。今天可算让妈妈看见你想要一样东西的样子了。”

“真是执拗的不得了。”

“妈妈，您不生气吗？”齐欢哭的狠了，说话间还是有些抽噎，鼻音很重。

“生气。但妈妈不怪你，也不会对你失望。”妈妈伸出手摸了摸屏幕，好像可以摸到齐欢的脸一样，“只是有些感慨，我的欢欢还小呢，怎么就要当妈妈了。”

齐欢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被妈妈的一句话说的开了阀。

妈妈又问了些关于顾安之的问题，得知顾安之知道齐欢怀孕了就带着齐欢领了证，见了父母，心里的不快稍微消散了些，最起码是个负责人的男人。

齐欢又说了顾安之父母想要正式见面的想法，齐欢妈妈叮嘱了齐欢几句，又说让他们看着时间见一面才挂了视频。

齐欢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另一侧，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正发着呆，又接到了顾安之的视频。

齐欢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还有沙哑的声音，而且自己心里还乱着，想了想还是等他自己挂断，晚一点，再回一句她已经要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