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可不是《十三妹》唱去屋里了吗?”众人七嘴八舌议论。
吴班主面色铁青,一旁年岁大些的徒弟猜测问:“师父,草儿这不会是……”
“胡说!小草儿他不敢。”明琬在一旁申斥,又急问方筱晖,:“晖儿呀,昨儿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怎么草儿就走丢了呢?”
“师娘,您别瞎操心,不是红子回来说,秦家少东家给带走了,说给带回秦公馆商量堂会的戏码,一早就给咱们送回来。”
“可这时分了,也不见人,真是急死人。”明琬有些烦躁不安,揉着锅盔的光头。
锅盔亲昵地往师娘怀里蹭蹭嘀咕:“草儿如今主意大,昨儿台上去给大白那混蛋操琴,还托腔还使得满堂彩,敌我不分的……我台下直给他飞眼色,他就不理我,《夜深沉》那段儿,还拉更来劲儿了。”
方筱晖踢踢他骂:“点鬼火儿是吧?”
“你才鬼呢,这么多师兄弟都眼睁睁看着呢,我都替师父脸臊。”锅盔说得义愤填膺,转身问昨天同去的师兄弟,“我有撒谎吗?”众人含混摇头。
“这才是我们盔儿兄弟,偷嘴盯梢两不误。”有人奚落道。
锅盔更是理直气壮:“哈松子还单拉草儿去关了门说悄悄话,方师兄去拉都拉不回他。这也是实话吧?我这是忠于师父,我这不叫出卖兄弟吧?这是大实话。”
吴艳秋冷冷的目光望向了方筱晖,方筱晖低头不敢多语。
明琬搡他一把责怪:“晖儿,你师父平日最信任你,依仗你,怎么昨儿没听你说呀?”
“筱晖是想,还是等草儿回来,大家当面说清。”方筱晖为难道,狠狠瞪一眼锅盔。
“晖哥你这就不对了,你瞪我干嘛?我就是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的性子,师父师娘知道我,才派了我锅盔去盯着了草儿。下次呀,还得带我,这眼睛尖,记事儿清楚。”锅盔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着,吴艳秋摆摆手说:“都下去吧。”
“哎,说不准,小草儿昨儿根本不是跟楚大少走的,是跟大白和哈松他们去鬼混了,被人给拍下来上报了。这不是给咱们六合班和师父丢人吗?”锅盔开了话匣子再也停不住嘴。
一旁的憨胖儿听得忍无可忍,挤兑道:“盔儿,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嚼老娘们舌根子比台上唱戏都灵,你去改唱王婆儿吧,一准行。”师兄弟们哈哈大笑起哄。
“师父,师父,小师兄回来了!”外面傻根儿一声嚷,章筱萱一手提着长衫前襟,快步疾行向院里走来,口中喊着:“师父,姐姐,草儿回来了。”
章筱萱也是紧悬了一颗不安的心,昨天如噩梦一般从鬼门关闯出,他都不知如何向师父解释。
原本满心的惊吓和委屈,才绕过影壁墙,就听师父一声吆喝:“这是红遍沪江的章老板驾到吗?哎呀哎呀,有失远迎。”
章筱萱如五雷轰顶一般,立时愕在原地,头皮发麻和全身肌肉发紧,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
章筱萱知道师父平日管教他们几个自幼养大的徒弟严苛,打骂是常事,练功到日常起居小事都是丝毫不许犯错,处处约束的。可昨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他一时不知从何讲起,更不知师父因何发怒,说出这么绝情的狠话。
“师父~”他远远地看到的师父,心里更是委屈,哽咽地喊一声“师父~”疾奔几步向前,张开双臂如儿时卖艺街头被野狗在后面追咬一般就向师父奔去。
眼前一片泪水恍惚,他被飞起的一脚狠狠踹飞,幸好一旁的方筱晖师兄将他一把拦腰抱住,顺势让他跪在台阶下。
“六合班这小庙,还装得下您这大菩萨呀?大白都引荐您上了多爷的龙床了,您就别来恶心我这六合班了。祖师爷还真没赏咱们吃这碗儿饭。”师父的话阴阳怪气,章筱萱不知这些兜头盖脸的话从何而来,见一旁姐姐恨铁不成钢地逼问:“草儿,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快跟你姐夫讲清楚呀。”
章筱萱疑惑的目光探询地望向方筱晖,方筱晖刚要开口解释,吴班主一声喝骂:“问你了吗?有你插话的份儿?”
“师父,我没有……”章筱萱满心委屈的不知如何解释,拼命地哭了摇头,本就嘴拙,最怕师父发火儿。可越急越不知从何解释,只会拿个手背拼命揩泪。
一旁的大哥明珏吸着鼻烟冷言冷语嘲讽:“这回可好,窝儿反了。还说八只鸟儿飞走六个,剩下两只能消停,注定留不住心。”
母亲章氏在一旁抱着阿多,急得跺脚哭了骂:“草儿,你可不能没良心,要没有你姐姐姐夫,你早就没命了,哪里来的这一身的功夫走红,你才□□几天呀,就做出这丢人现眼的勾当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