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筱萱回到家里,已经是艳阳高照。
一进院儿,就听到“呱呱”的孩子哭声。这院里怎来的婴儿哭声呢?章筱萱还在纳闷儿,忽然转念一想,该不真是师父把那个“吉童子”带回家了吧?
“师父,姐姐,草儿回来了。”章筱萱大声禀告着,一溜小跑往院子里去,后面疾步尾随的司机寸步不离地追着他。
章筱萱猛然驻足回身诧异地看他,满脸懵懂。
司机红子一缩脖尴尬地笑:“老板,南少吩咐,日后红子就归您差遣,寸步不离。这月银跟上面拿,这伙食您可得管呀。”
章筱萱翘起了嘴,孩子般的没了主意,平白的带回来一张口,这可怎么给姐姐交代呢?
“师哥回来啦?”
“师哥早!”
“师哥辛苦啦!”师兄弟们远远地见他都笑脸相迎地打招呼,就连平日只伺候师父左右的几位惹不起的 “戏忙子”原本坐在廊子下条凳上晒太阳,一见他都老远地立起打个千儿笑眯眯敬一句:“哟,角儿回府啦?”
章筱萱待谁都一如往昔客客气气的,他总觉得舞台上的风光那都是戏,家里的他就是师父和姐姐的草儿,师兄弟眼里的小师哥。
“来,咱们看看谁回来啦?”姐姐明琬怀里拍哄个婴儿从屋里出来,身后一个胖嘟嘟朝天辫儿的小孩子碎步小跑揪着她的大襟喊:“娘,抱多多,抱多多。”
“阿多,你回来啦?”章筱萱喜出望外地奔过去,阿多张开两只胖胖的小手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仰头喊着:“小舅舅,小舅舅,妈妈又从垃圾堆里捡个小弟弟,不要咱们俩儿了。”
章筱萱躬身抱起他,“嘿”了一声说,“可长沉了。”又凑去姐姐跟前探头看看那婴儿,一双眼灵动的似在问:“还是那个孩子吗?”
姐姐笑了嗔怪地看他一眼说:“你姐夫说了,入了咱们家门,给他改个名字,叫周筱闹。”
“筱闹不是……”那分明是小楚的名字呀,师父怎么给了这个孩子?
“你师父在堂屋呢,去吧,看看都谁来了?”姐姐说。
章筱萱向堂屋里窥望,里面早已是笑声一浪盖过一浪。
“草儿,这是去哪儿了,看你这一头汗。”一个熟悉的声音,章筱萱猛回头看,惊呼一声“娘!”就扑了过去,搂着娘的脖子蹦蹦跳跳,欢天喜地。
“我才见了阿多就想问,没敢问。”章筱萱得意道。地方害天花,娘带了阿多回老家避避,一去就是半年。
“腊月初八我过完生日您就带阿多走了,过年我还想您呢。”章筱萱说。
堂屋里传来声音:“外面啰嗦什么呢?没见屋里都等呢吗?”
“哎,师父,草儿回来了。”章筱萱提了长襟往堂屋跑,又想起什么往回跑了招呼司机:“红子哥,我带回来的吃的给……”就见红子毫不见外,早已掏出秦家老太太打赏的大小包裹,拿出一个精巧的糖盒子贿赂阿多吃。
章筱萱挥挥拳,又无暇跟他算账,忙提了前襟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台阶往堂屋里去。里面黑匝匝十来个人或坐或站,围观正在挥毫泼墨作画的师父。
章筱萱抖抖袖子上前跪拜:“师父,草儿回来了。”
师父“嗯”了一声,吩咐一声,“没看有谁在,没规矩!”
章筱萱这才目光惊惶四下一扫,发现了旁边把弄鼻烟壶大模大样不正眼看他的大哥明珏,忙过去见礼:“大哥来啦,草儿给大哥请安。”
大哥挑眼儿看看他,“嗯”了一声,然后“啊啊,阿嚏~”打个喷嚏,气通神清的揉揉眼泪问:“听说你出息啦?”
章筱萱侧头偷眼看看师父,师父作画根本没搭理他,于是规矩地垂手说:“都是师父栽培。”
“出息了就要懂事,别给大人添乱,大哥在老家和你爹娘也才安心。”大哥悠悠地说,又吸了口鼻烟,“阿嚏!”
章筱萱忙从旁边取了一块儿草纸递给他擤鼻涕,又捧来废纸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