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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筱萱乍见憨胖闯来,猜他是兄弟仗义,要舍命保他,才要拦阻,谁想憨胖提到“货船撞飞的孩子”,章筱萱顿觉诡异,忍不住向身后瞟一眼,果然门外探头滩闹的师兄弟们中一张突兀的小丑脸,章筱萱豁然开朗。

憨胖绘声绘色解释:“师父,各位爷,这事儿徒儿最清楚。晌午雾大,小师哥吩咐把戏船停泊着等雾散,拿着镖线绑钩垂钓,想捞条大鱼回来让师娘炖了给师父添个下酒菜。谁想,鱼刚咬钩,就见江里飘来个金光闪闪的木盆,里面有奶娃娃在哭。我寻思谁家孩子掉水里了呢……”

“所以,你就把孩子捞上来了?”蒋涛目光一亮。

憨胖揉揉鼻子:“雾大,没等下水,不知打哪儿腾云驾雾似的奔来艘货船,那叫一个快,奔丧似的冲来,‘咣当’一声。”憨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眼见木盆带了孩子,嗖的飞了起来,啪的又拍回江里,这盆打两个旋儿,就往沉船漩涡里卷。小师哥急中生智,飞镖把盆拉住,可转眼间,沉船边冒出条小舢板,只顾逃命地划,撞飞木盆,咱们的镖也脱了,连盆带孩子卷进漩涡里一转就没影了……”

抑扬顿挫、轻重疾徐、环环相扣,惊奇跌宕。

在座众人直着眼听得面面相觑,又不容得不信。

“胡言乱语!”年轻的六爷叶溶驳斥,“哪里来的什么舢板逃命?信口胡言!”

憨胖愣了愣,做做糊涂问身后兄弟们,“唉,咱们这么多兄弟,还有水爷,眼睁睁看到个小舢板不是?”

“对,对,跑的那个快呀。水里还挂着两个没爬上船的。”众人附和着,这是实情。

“只顾逃命,自己兄弟都丢水里不要了……”憨胖添油加醋。

章筱萱心领神会接嘴:“也难怪那些人溜得比泥鳅都快,贩运黑土,掉头的罪过,可不是撞船肇事逃逸这么简单。难怪……”

憨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呀,难怪,莫非那贩黑土的船,是,是……是贵镖局押的镖?”

江湖人最怕被菲薄的就是江湖道义。

“胡说八道!”果然在座一彪形大汉拍腿跃起,被蒋涛吼一句:“三弟!”

“这位爷,难不成,您在江上亲眼见了?”憨胖反问。

“这是栽赃陷害!”

“六弟!”蒋涛一再压住弟兄们的气急败坏。

憨胖嬉皮笑脸无奈叹:“这位爷,贵镖号是跑船的,我们六合班是唱戏的,虽都是混江湖走码头的,您在沪江码头是这个。”憨胖挑起大拇子,“我们陷害诸位爷,图个什么?”,然后转向师父吴艳秋问,“师父,是不是这个理?”

章筱萱心里暗笑,憨胖定是得了高人指点,句句戳在对方七寸上,就是不知小楚对他说了些什么?

稽查队的巡官儿伸个长长的懒腰起身说:“天色不早了,那辛苦吴老板和几位小老板了。倒是帮我们稽查队交了个差,总是搞清楚那秦老板家送江神娘娘的吉童去哪儿了?”转念一想,忽然问,“不对呀,你们船上那个婴儿呢?”

章筱萱心头一紧,一直担心这个话题在孩子上会有破绽,果然被他记起来了。

硬着头皮看一眼憨胖,憨胖嬉皮笑脸答:“亏您还记着呢,我们那个典来的小师弟呀,江风大起了白喉症,发烧还喘,急得我们也不敢带回家,忙送去那个什么江边的玛丽教堂的医院,在那里养着呢。过些天病好了就去接。您若是喜欢,可以去医院去看他。是不是江里的吉童,那不是一看就知道?”

其实话说到此,蒋涛和六爷叶溶已经心凉了大半截,即便此刻去查,怕早已被调换。

蒋涛喝住心有不甘的兄弟们起身告辞,猛听外面一声嚷:”哎,撞坏了我们家的船,你们不赔就走吗?”这声音,是小楚。

章筱萱不敢回头,极力压住心里的笑,好个刁钻的东西,对小楚反是爱恨不得了。

平日师父和姐姐都是勤俭持家,确实修船要花银子。章筱萱上前拱手说:“既然蒋爷仁义大度,又是江湖中人。您看贵号撞坏六合班的戏船,是贵号代为去修理,还是我们修了,再烦劳蒋爷柜上报个帐?我们这杂戏班子比不得沪江皮黄昆腔班子高雅,下九流的钱这一场场唱来吃,不易。您见笑了。”

蒋涛原本是寄希望于沉船事件真相的最后一线期望,不想也破灭了,徒劳无功,反蚀本寻上门给人家赔船。只是若是输了眼下这无妄之灾的官司,怕是他如今也是债务缠身,无法自保,这就雪上加霜了。

叶溶起身拱手对了吴老板说:“吴老板,欠债还钱,这个规矩叶溶懂,青道堂也不会赖账。不如,这戏船明儿驶去蒋氏码头,我安排人给修理。这费用,我们承担。”

章筱萱见叶六虽然鲁莽,但还算耿直公道。不待他应声,憨胖在旁反急了眼:“不行,不行,修船的日子,我们乾辛号靠什么唱戏吃饭呀?”

“那请吴老板开条件。”叶溶透出血气方刚的江湖英雄气。

“毁了我们的船,你给我们寻个地方搭台子唱戏。”憨胖起着哄叫嚷。